作者有话要说:又一个蒙面客出场。。我很喜欢这个人,今后每新开一个坑,都会有这样一个人。。 “浴火而生,当及凤位……浴火而生……”平阳公主呆呆地坐着,一边念念叨叨地出神。 这房间狭小的不得了,设备也甚为陈旧,小小的条案上放着唯一一盏烛台,跳动着孤独的火焰,发出虚弱的光。清江曲苑作为长安一流的歌苑青楼,很难想象有这样隐蔽不起眼的房间。 平阳公主忽觉口渴,不由得唤了声素心的名字。 “公主。”一个侍婢持着烛台从门外轻轻巧巧地走进来,轻声道:“公主有何吩咐?” “哦,是你。”平阳公主一笑,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家中,不由得摇了摇头想使自己清醒些:“去,端些水来,我有些渴。” “诺。”侍婢退下。不多时,端了盏热水上来置于条案上。 “客还未到?”平阳公主问道。 “这——还未……”侍婢正说着,忽听到前室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马上改了口:“公主,想必客已到了。” “好,你下去守着。”平阳公主定了定神,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来人风尘仆仆进入内室行礼后,自行地坐到了平阳公主对面。这人全身上下都着黑衣,只露出一双冷锐的双眼以及眉心那点黑痣,见了公主,却不取下面纱。 “一切可好?”平阳公主柔声问道。 相反,对方的声音却是冷漠低沉:“尚在掌握之中。” “嗯,我也料到有你在,一切会相安无事。” “是啊——”那人语气不无嘲讽之意,对平阳完全没有一丝恭谨的态度,“该除的人都已除去,当然会相安无事。不然明知你稍后会入宫,我为何不在香芷宫等着,却要费力出宫来见?因为我日日闲的,只剩呆坐了,再不走动,一身功夫都要废了。” 平阳听了这话,丝毫没有愠怒,反而莞尔一笑:“好好好,不过宫中耳目众多,也是不便不是?刘毓在此,谢过你了。” “你为自己,我亦是为了自己。公主不必道谢。”那人丝毫不领情。 “好。”平阳还是有风度地笑着。对面的人与她一同成长,她了解那人的一切,也知道那人的性子,因此也就不计较她不恭敬的态度。 “公主此次,有何事交代?”那人问道。 “无事……”平阳公主说着,突然无奈地一笑,“只是想与你商量……” “与我商量?我还有商量的机会?”那人反问道,仿佛听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 “嗯……”平阳公主犹疑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子夫可好?” “陛下有日子没去椒房殿了。” “哦,无妨。”平阳公主毫不在意。陛下要哪个妃嫔伴驾,不是她该管的事儿。何况平阳公主看得出来,弟弟突然冷落卫子夫,完全是出于对皇子刘据和卫氏家族的考虑。如没猜错,陛下已决定太子人选为刘据,而若要立刘据为太子,便不宜再长卫氏的风头。想到这,平阳公主一笑。 “公主直接说吧。此番何事吩咐?”那人似乎有些不耐。 “好吧。”平阳公主闻言,也知那人时间不多,索性也就不再顾忌,“前些日我院中多了一女子,你已得知了吧?” “嗯。”那人点头,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 “那卜者曰:浴火而生,当及凤位……又言那女子乃勾陈之一,周身缭绕祥瑞云气……可这宫中,已有子夫了。这如何是好?” 那人闻言,不由得冷笑。 “你笑何事?”平阳好奇地问。 “我笑公主糊涂。”那人直言道,“所谓凤位,就一定是持金凤玺鉴的人么?那二品夫人、三等美人,以及公主您,不皆为凤体?” “如此说来,那——”平阳公主看向那人。 “怎么?” “你也算是身在凤位了。” “我这位,可有可无。”那人不屑。 “你说的对。原本我还在为难,这卉紫与子夫……现下想来,也可不必如此矛盾。我看卉紫面相,虽鼻起山根两颊丰润,是个福相,却无子夫那般可担当一国之母的气运。” “那,公主是否还打算将那女子送入长安?” “我听到卜者释梦时,是有此打算的。但见了卉紫本人后——确实也是犹豫了一番。陛下后宫三千,各有各的姿色,可这女子相貌平常,又无教养,怕是引不起陛下的兴趣。” “那可未必。”那人摇了摇头,脱口道。 平阳公主会心一笑:“然也,确实未必。这女子虽无仪态,却是有见地的。”说着,她对那人一笑,“况且送与不送,现今已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了。”她顿了一下,复又说道,“陛下曾与我说,我做梦那夜,他也曾梦见天降火种,烧了江离殿。既然陛下已知这女子,就由不得我决定她的去路了。” “呵。”那人冷笑一声,“我听说陛下确实对那女子兴趣不大,还琢磨过要赐给别人。” “哦?”平阳公主诧异,“听谁说?” “上大夫韩焉。” “虽说此事由陛下做主,但若是赐给他人,我可是不会答应。这女子,必须嫁入未央宫。”平阳公主说着,虽然笑得温婉,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说罢,她附在那人耳边细语了一番。 “行。”那人漠漠然。 “最好的是,”平阳看向那人,“这女子孑然一身,再无旁物,只要限制她与旁人往来,便掀不起外戚擅权等事端。” “孑然一身?”那人定定地看向平阳公主,虽然眼神依旧冰冷,但心里却在苦笑。 平阳公主闻言,虽看不见面纱下那人的表情,却也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覆手于那人手背之上,歉意地一笑:“我知道,要一个芳华正茂的女子来做我的细作……着实为难了你……” “公主若无其他事情,”那人不着痕迹地推掉了公主的手,“我就告退了。” “走好。”平阳公主目送那人退出内室,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我这是为了谁?为了他吗?还是为了自己…… 一离开清江曲苑,平阳公主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未央宫。刚才这么一耽搁,抵达温室殿时比通报的时间晚了些。 “皇姐,朕要困死了……”一朝天子此时困得哈欠连天,却还是硬撑着将平阳公主接入殿内。刚一坐定,便撑在坐榻上昏昏欲睡。 “对不住,我来晚了。”平阳公主笑道。 “都说了,不必皇姐亲自来迎,卫青伴朕去平阳就可以了。你偏不听。”天子困倦中,不忘奚落平阳公主,“朕看你,不是来迎接朕,是来见卫青的吧?” 平阳公主低头浅笑。 天子一笑,伸手拍了拍坐榻,示意平阳坐过来。待平阳安坐好后,他挪了挪身子,枕到了平阳公主腿上,安然地闭上眼睛。 “那丫头,可知道皇姐要送她入宫?”他闭着眼睛问。 “我略微提点了一下,但未直说。”平阳公主答着,指尖轻轻地在他的额头按摩起来。 “待朕先看看吧,万一是个不省心的,便不必送来了。”他说着,大有怕无法退换货的担忧。 平阳闻言,忍俊不禁:“陛下就是想,也不见得能一举将她接回长安。” “为何?”天子皱皱眉,一脸不解,“朕亲自开口,她会拒绝?” “那姑娘凡事有自己的主意。前些日,我问她大汉对匈奴,是攻是守,你猜她怎么说?”平阳公主卖了个关子。 天子睁开眼,略带好奇和不屑:“她能怎么说?朕那些个朝臣,也不见得敢对此直抒己见;如今朕都打下朔方了,那些个敢说话的,还不是为攻或守掐得不可开交。她还能怎么说?” 平阳一笑:“她主攻。”说罢,将卉紫那日所言重复了一遍。 天子略感新奇:“她当真是这样说?倒也不是个只喜欢日日琢磨妆粉、晒茶的普通女子……朕倒是有点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那陛下,打算以何种方式跟她相见?”平阳公主好奇道。 天子一笑,暗自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