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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醉问话

“谁说不易醉酒的啊!”卉紫大呼受骗,使劲甩了甩头,却越发晕起来。    “姑娘,这酒再不易醉,也经不起你这般不要命的喝……”琪儿忙起身去扶,边说边求助地看向霍去病,“霍侍郎也不拦着姑娘!”    霍去病却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瞄了卉紫两眼。    琪儿不放心,跟着卉紫去小解。不多时,又将卉紫扶回上楼。    “去请马车吧,你们姑娘清醒时在街上就横冲直撞,这样还不闹翻了天!”霍去病吩咐了一句。琪儿应了一声就去了。霍去病举着酒杯,淡淡地撇头,眼角瞄着琪儿下了楼,便转眼盯住了卉紫。    “可还好?”霍去病问了一句。    “好!”卉紫趴到了桌子上,撑着腮迎上霍去病的目光,“这不是青梅醴酒嘛,怎么这么晕……”    “醴酒乃谷物浸泡所酿。琪儿说的醴只一夜酿成,我叫店家上的,却是有着个把年头的。”霍去病解释着,突然阴阴一笑,“寻常女子若是你这般牛饮,只怕半个时辰后就会不省人事了,可见姑娘海量。”    “啊,那你要干什么呀!”卉紫的脑子几经转弯,终于想明白这小子是想故意灌醉他,不省人事?难道是要——卉紫单手抓紧了衣襟,警惕地看着霍去病。可顿了数秒后,复又嘿嘿一笑松了手,冷不防拍了霍去病脑门一下:“小鬼头,你才多大呀!别想些没用的。”    “我几时想那龌龊之事了!”霍去病厌恶地拍掉卉紫的手,他非常不满烦卉紫在他面前以长自居,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你说,你到底是谁!”霍去病已无耐心再等,开门见山地问。    “我是刘卉紫呀!”卉紫匍匐在酒桌上,心下明了霍去病灌醉自己的目的。原来他并不知平阳已断定自己是渔阳郡人。    “你是哪里人?”    “我是燕国人呀!”卉紫故意道,心里暗笑不已。虽然身子软脑子晕,可她思维尚还清醒,况且她酒品可一向不差,绝不会趁醉胡说八道胡作非为然后一副失忆的样子死不认账的事儿。    “你为何突然来到公主家?”霍去病似乎不甘心,仍旧追问。    “你以为我想来呀!”卉紫嘟了嘟嘴,一脸委屈,“我好好的在山上自由自在,不小心掉下山崖,谁知道怎么回事就来了,还差点烧死我。”    霍去病有点没了主意。他低头看看卉紫迷乱的眼神,当真是醉了。难道她所言非虚?若这是实情,那她便是自己梦中的无脸人,似乎也算不上匪夷所思了。可世上当真有此等荒谬之事?    他在平阳县游荡的这些日子,其中一件事儿就是弄清卉紫的来历。今日得知她要出府,便主动请缨对这天降的仙儿加以保护。确是无从查找,才出此下策灌醉她。没想到这小女子即便是醉了酒,也还是前番那些说法。    “你是有多深不可测,才将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如此之深?”霍去病看着卉紫,不觉出声。    “哎?”卉紫突然扒住了霍去病的手腕,“你问完啦,该我问你了!”她说罢不待霍去病回应,便挪了挪身子凑了上去,“你喜欢什么颜色呀?可有相中的女子呀?喜欢什么类型的啊?打算何时成亲啊?想生男孩女孩啊?”她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见霍去病被问得呆愣,心里暗  笑,握紧了他的手腕凑近,“你说来听听嘛。”    淡淡的酒香在面前弥散开来。霍去病下意识地将身子缩后。虽几次与她接触,可他还不曾距一女子的脸庞如此之近,呼吸着她的气息,连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顷刻间就红了面颊。    他的窘迫逗得卉紫咯咯笑了起来,心道:哼,你以为我不胜酒量吗。这么想着,她呼了句“哎呀晕了!”便向着霍去病的大腿躺了下来,接着刻意地鼾声四起。霍去病顿时哭笑不得。    卉紫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有点困、想睡会儿。趴着趴着,假鼾便成真眠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琪儿找车也不知找到哪去了。霍去病的腿有点麻,但眼见卉紫睡得熟,他却不敢动。    低头看着她不施粉黛的眉眼,干净柔和的轮廓、微微上扬的眼角和薄薄软软的红唇,全然不似醒着时这般时而大声时而张扬。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上次卉紫会趁他假寐时偷偷伸手去摸他——是不是因为,睡着和醒着,太不一样了?    不过霍去病认为自己对她并无兴趣,他关心的是无脸人,和她与无脸人一般的胎记。还不趁此仔细钻研,更待何时呢?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拎起她的左手,细细摩挲上面的胎记。    那是一片黑色的祥云,肤质较其他位置更厚实,甚至略有粗糙,神奇的是,那祥云的纹理不光看得清晰,摸起来的感觉也同样清晰。    琪儿奔上楼,蹬蹬的脚步声却没惊醒沉思中的霍去病,一拉开雅间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暧昧情景——卉紫软软地躺在霍去病腿上,而霍去病正深情款款地摩挲卉紫手掌。    琪儿连忙转身,匆匆地关上了雅间的拉门。    随着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卉紫的惊呼:“哎呀!”原来是霍去病受了琪儿惊吓,匆忙中将卉紫的手扔到了地上,摔的特别响。    “马车、马车在楼下……”门外的琪儿声音低低的。    卉紫疼痛中转醒,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见自己得以解放,霍去病连忙趁机闪到一边:“琪儿,快扶你家姑娘下楼!”    马车一路微微颠簸,卉紫头微微痛。虽然对街市还有浓厚兴趣,可身子却感觉乏力,只好不时掀开帘子向外看看过过瘾。走着走着,突然车子一荡停住了。前方隐隐传来了哭闹声。    “绕路走。”霍去病对车夫说。    马车正欲掉头,却被卉紫拦住:“停!”她转头看了霍去病一眼,“你怎么这么淡定,琪儿,下去看看。”    “是你爱凑热闹吧。”霍去病没好气地说。这集市上每天都会发生各种纠纷,若每一场都要管个闲事,那真是管不完了。但见卉紫已下了马车,他没办法只好跟着。    人群都围在路边一个茶摊上。卉紫拨开人群钻了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矮桌翻倒,草席也飞了一地,一个十几岁的略肥少年立在当中,得意地看着脚下哭诉的老人和妙龄少女。    卉紫不由得感叹——恶霸欺良民——看来古装剧屡次应用这个桥段是有依据的,眼前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场景:一是闹市之中;二是做小生意的穷苦父女;三便是一个形象“得体”的恶少和几个小喽啰。    卉紫上下打量了一下恶少,再次啧啧惊叹,这个小子居然符合所有恶少的标准啊,矮矮肥肥偏又穿着缎面的袍褂肩披毛茸茸臃肿的裘皮,突起的腹部撑得衣服圆滚滚还反着缎子的亮光,油光满面的脸上挂着淫邪的笑,活脱脱就是一头美白后的凶野猪。此时的他一双小眼眯成一条缝,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而他脚边那对布衣父女,却哭得正伤心绝望,由于寒冬低温,哭泣的姑娘小脸已冻得通红。    卉紫拍拍身旁的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是外地人?”那妇女看了看一脸感叹的卉紫悄声说,“此人是李家独子,从小就顽劣不堪!长大后横行邻里,常做这强抢民女的勾当!”那妇女说的很是愤恨,却也只是悄悄的斜睨那恶少几眼。    “为什么你们不报官?”卉紫纳闷。看周围人指指点点嫉恶如仇的样子,却为什么都不管呢?  听了卉紫这话,一旁背柴的男子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当今陛下最宠的妃嫔是这李家儿郎的姑母,恐伸冤无门啊!”    “姑母?姓李……”卉紫转念一想,惊声问道,“难道是李夫人?这小子他爹莫非就是李……”她回忆了一会,“是李、李广利么?”    “非也,李广利是其叔父,其父乃李家大兄,不过姑娘小声些吧!”牵着孩子的妇女好心提醒道,“这李郎家的宅子便在两条街之后。不止他姑母,他的二叔父如今已是协律都尉,圣上在长安赐了宅邸,得宠的很。”那妇女说着李家,虽畏惧却又一脸鄙夷,说罢,狠狠的斜了恶少两眼便拉着孩子离开了人群。    卉紫一直以为李延年兄妹只有三人,却不成想三人上头还有一个大哥。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又拉扯了一会儿,便知了个大概:李家原在中山郡,伶人世家。后家庭遭逢变故,李延年几经辗转后因平阳公主而发迹于平阳县,而后李夫人得宠,他们的大哥自然也依仗弟妹在平阳县成就家业。    这些百姓不敢报官,地方官员也不主动接管,多少是惧怕李家的势力。所以这恶少天高皇帝远地猖狂到现在。想那李家大哥毫无建树,一身名利也都是依靠李夫人与李延年所换,能生出这么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儿子也不奇怪。    卉紫正想事儿,里面矛盾激化了。至此卉紫也听明白了,无非是老爹弄坏了恶少的什么东西赔不起,恶少便要求老爹嫁女儿。而这恶少刚刚年满十六,却已有了三房老婆了。    “哎,你打他!”卉紫捅捅霍去病,半天不见霍去病反应,她转过头去,却见霍去病做了个噤声动作,使了个眼色示意伺机行事。“难道你也怕那李家?你不是还有舅舅和公主吗?怕他做什么?”卉紫不解道。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不理不睬。他虽不打算亲自参与,但既已见了此事,便不会袖手旁观。他一路随行的侍卫此时早就去了县府请太守了。    但卉紫不知情,她心里不高兴,再等下去这恶少就娶了四姨太生孩子打酱油去了。卉紫轻哼一声,一甩袖子,一个大跨步酷酷地走到了恶少面前。霍去病没想到卉紫这般大胆,伸手一捞竟扑了个空,眼见卉紫冲到肥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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