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推歌一首:做最爱你的朋友 张翰 霍去病转眼看着卉紫,面无表情,也并不回答。片刻后,只说了一句:“吃吧。” 这样的安静,让卉紫觉得不舒服,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想些话题想打破这沉默:“赶明我去黑市办个证,以防被人捉拿!” 厚重的男音在殿外响起,原来是刚才进门的侍卫,似在催促霍去病。 “快去办事吧!”卉紫见状连忙道,“我等你回来,绝对不乱走动。” “吃吧。”霍去病勉强一笑,还是这句。 卉紫皱了皱眉,却不敢怠慢,连忙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粥米,坐定看着霍去病。见霍去病起身,她也随着起身跟随。 “怎么这样早就来了。”霍去病低声念着,眉头一直没有展开。 “什么早?”卉紫在身后追问。 霍去病回身看着卉紫,张了张口未说话,心中却泛起了苦涩。 什么是你不能承受的变故?他从来很会控制自己的心,不为外部环境所扰,不为他人情绪带动,可当皇宫大殿之上刘彻宣布了与卉紫的婚约之时,他平静的外表下,心却是失控了。他甚至很久很久都没能想明白,失控的原因是为何,直到卉紫居然逃出宫来,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前。 很多事物,若不是突然间失去了,便不会察觉它存在过,存在的多深刻。甚至不会察觉自己是那般地想要继续拥有。 卉紫看到,霍去病原本俊朗的面容眉头紧锁,说不出的凝重。她抬手,正欲拍其肩相问,手却被霍去病捉个正着。他握着卉紫的手凝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出什么。 手一抖,衣袖滑落,白玉镯里的血丝足有花茎粗细,闪耀着动人光泽。 “走吧。”霍去病说着,拉住卉紫的手腕,不顾卉紫的一脸困惑,拉着她向殿外走去。 霍去病走的奇快,卉紫拖在后面小跑,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儿——为什么,他们在沿着进来的路向外走?直到走到正院,看到房廊后不远的宅门,卉紫终于忍无可忍地捋下霍去病扣在腕上的手,一句高声质问引得宅院内下人纷纷驻足观望:“你这是带我去哪呀?” 霍去病刹住脚步,背对着卉紫,一言不发。 “我问你去哪?”卉紫不满地推了霍去病一把,“你说话呀!”说着,她径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责问道,“我知道了,你反悔了,你想轰我走不收留我了!你不想履行契约了是吧?!”说着不依不饶地揪住霍去病衣襟追问,“是不是?你哑巴啦?我告诉你霍去病,你若是不想留我就直说,我立马出去不再缠着你,但我警告你今后各走各的,你可不许透露我行踪!” 围观的下人、兵卫见状,惊讶不已,躲在一旁悄声议论纷纷。 霍去病驻足,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慌乱之中,他叹着气,手也渐渐抖了起来。 卉紫半天的无理取闹,被他这一声叹息收敛。她绕至霍去病面前,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是真的?我是胡说的呀,可你该不会——真的是要轰我出去吧?” 霍去病咬了咬唇,终于重重地点下头。 卉紫后退一步,适才质问他时的理直气壮全然不见了踪影,低着头手足无措地思量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呢…昨夜不是好好的吗…”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是因为、因为陛下是么?是不是——”她迟疑着,却最终问出口来,“是因为我不是完璧之身了?……” 霍去病闻言,慌乱地摇起头来,试图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不住地摇头否认:“不,不是这样,……” “那是为什么?”卉紫不解。 卉紫正说着,随着厚重的吱呀声,院门渐开。一戎装兵卫大步跨进,行至霍去病面前恭敬地行了军礼,而后站起看向霍去病身后的卉紫。卉紫见了来人一惊,下意识地转身要逃,却被动作更快一步的霍去病扣住手腕,硬生生地向大门拖去。双脚因反抗在地面拖出一道道印记,卉紫在错愕中,几乎是被霍去病扔出了门去。 门外的景象落入眼帘,本欲责问霍去病的卉紫,顷刻间吓得不能动弹。 不远处的巷子口有一队车马。身着兵甲的韩焉高居马上俯视着门前,见卉紫出来,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松了口气,立刻下马相迎。 看着韩焉浅笑着走近自己,卉紫如雷击顶般,数秒后,她不顾众人阻拦扑向霍去病低声吼道:“你疯了?你把我给了这个狐狸?你明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卉紫近乎咆哮,霍去病却饶过目瞪口呆的卉紫,毅然上前与韩焉互拜。 “这队人马……”霍去病略有戒备地看向韩焉身后。 “均是韩焉心腹,霍嫖姚不必担心。”韩焉说罢,狡黠地一笑。 “日后还望韩大夫照应了!”霍去病重重一揖。昨日卉紫未到前,就接到了韩焉递来的手信。他自认,从不曾屑于恳求韩焉,可如今他不得不低声下气,因为卉紫即将被送入韩焉手中,带回未央宫。 韩焉点点头,看向霍去病身后失神的卉紫。韩焉微微叹了口气,伸了伸手示意霍去病“请便”,而后识趣地带着自己的随从退到远处。 霍去病转过身,不敢面对卉紫眼中的质问、失望与神伤。“契约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他低下头,艰涩地开口,语气却硬的仿佛内里是铁石心肠。 卉紫一言不发地绕到霍去病面前,良久,轻轻地拾起霍去病的手,紧紧地握住,用力用力地,直到霍去病感到略微的疼痛。那块黑云胎记与那莹润光亮的玉镯,再次落入霍去病眼中。 霍去病的神色一动。虽然没有石雕,没有青草地,可卉紫再现了他梦中的情景——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泪眼朦胧。 “你是不是认为契约是戏言?”卉紫轻轻地开口,突然哽咽不已,“我若说我因喜欢着你,才纠缠你定下这契约;那你可愿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因为有一点点喜欢我,才落笔签字甘愿受我欺凌?” “不曾。”他艰难开口,答得斩钉截铁。 “可你不是说,不求我尽数回报,只想要与我每日那样相对?”卉紫依旧不甘妥协。 “没能帮得到你,还谈何回报。自此后,都忘了吧。”霍去病道。 “那好。”卉紫抬起左手露出白玉镯,那玉镯之内,血丝丰润晶亮,竟生出根根细小枝桠,向着四周缠绕蔓延。卉紫抬手欲将玉镯退下,“我就是扯断手腕,也要便将此物奉还。” 玉镯依旧怎么也褪不下来。 霍去病轻轻制止了她:“留着它,不算偷,是我相赠。”他说罢,止住了卉紫的动作。 卉紫反手握紧霍去病, “不是说,愿意与我这样每日相对。”卉紫仍旧喃喃念着,“不是说,许我介入你的生活。” “回去吧。他能给你最好的庇护,从此我愿默默守候。”霍去病轻声道。 卉紫抬头,看见霍去病微红的眼眶。而这双故作淡然的眼,终于也在卉紫的注视下卸了防备,紧紧闭住,生怕会有泪水滑落。卉紫的心一动。她犹豫了片刻,微微踮脚欠身,即将碰到霍去病双唇的时候迟疑了一秒,最终闭上眼义无反顾地吻过去。 周围很多人,可霍去病没有拒绝。韩焉侧过身,连带着身后一干守卫也别开视线。 最后一次的柔软香甜,从此再不属于我。 卉紫扶着霍去病的双臂,重新站好,无措的她竟不知最后该跟霍去病说什么告个别。她想着,一笑,咧开嘴角的瞬间,她想起被临幸那夜,刘彻听说春-药一事后那苍凉的笑,今天,自己只怕比那夜的刘彻还要狼狈还要难看。 霍去病对着身侧的卉紫低声道:“只盼你会一如从前快乐安好,我今后会以大业为重,定不负你所望。我若势起,这霍家,从此便是你在未央的保靠。” 卉紫咬着嘴唇不出声,转身后背对他,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韩焉不再容卉紫与霍去病多言,走上前对着霍去病缓缓一揖,而后对着卉紫作了个“请”的手势。卉紫再不纠缠,狠了狠心心转过身,毅然决然地向着韩焉的马车走去。 “今日所见之事,若我闻得有一丝风声走漏,”韩焉手执佩剑,淡淡然地说着,“不管是霍家,还是我身后这干随从,休怪我心狠不念旧情。”说罢,他唇角一勾,对着霍去病一笑,信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