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油虫的惨叫声让人寒毛直竖，但那声音并没持续多久，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狼尾头皮一阵阵发麻，躲在火堆后面，望着溪边。

“那是什么？”狼尾声音颤抖着低声问红发鬼。

红发鬼没有回应。

狼尾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红发鬼浑身抖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了。

“他妈的！死就死了！死了也不用去什么狗屁东荒了！”狼尾心道，也不那么怕了，伸手从火堆上抽了根柴火，权做火把，举起来往前照了照，火光所及有限，于是他甩手将火把扔向溪边。

火把在空中划过，照出了那头野兽的巨大轮廓，狼尾心里不由一惊：“什么怪物？”火把落在离野兽几步远的地方，野兽一声嘶吼咆孝，身影在将熄的火光里隐隐显露出来，怒目望着狼尾。

“荒狼？”狼尾看着那双巨眼，低声念道。

荒狼喉咙里发着闷雷般的呜呜声响，身子紧绷着做出将要发起攻击的态势。

红发鬼不敢看那荒狼，头垂得低低的，口中不断念叨着乱七八糟的祈祷文。

风息是狼的国度，虽然狼尾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风息，但依旧对狼有着不可磨灭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曾见过狼群在巨石城中央大道上奔突而过的情景，由于后来他越发觉得那情景太过虚幻，开始怀疑那只是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但那梦似乎又过于真实了，再后来，他也分辨不清那到底是记忆还是梦境了。

狼尾一时精神恍忽，竟站起身来向那荒狼走去。

荒狼咧着嘴唇露出长长的尖齿来，向狼尾发出警告。狼尾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想要看清荒狼的模样。

红发鬼发觉到狼尾的行径，抬起头来看着狼尾，惊呆呆地气都喘不上来了。

荒狼忽然低头叼起细油虫的尸体，转身逃跑，黑暗中传来一阵荒狼踩踏溪水的声响，接着便销声无踪了。

狼尾愣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上前捡起那截火把。火把缓了缓又燃得亮了。狼尾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把火把伸向前，看到地上的一片血迹，他走过去，蹲**子，默默为细油虫致哀。

“它……它走了？”红发鬼瘫软在地，声音虚弱地问道。

“走了。”狼尾回答红发鬼，没有回头，站起来，跨过那片血迹，立在溪水边，望着溪流对岸的黑暗里，似乎还能闻到一丝荒狼身上的腥臊味。火光照得水面波光粼粼，狼尾放低火把照着溪水里，想看看荒狼留下的踪迹，又发现一片血迹，在水底，血迹很浓，狼尾皱了眉头，又低了低火把，看到水底的一物，心里一震不由后退了一步，缓了口气，他才又走上前去，用火把照着水底，细油虫的头颅沉在那里，脸朝上，瞪着双眼，张着嘴巴，仍保持着死前的惊恐模样，鲜血从撕裂的脖颈残断处汩汩往外流着。

狼尾心里像结了疙瘩，不是伤心，只是感到困惑，刚才细油虫还跟他坐在一起吃饭说话，一霎时的功夫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心里想，那荒狼真是该死，为什么不把脑袋一起叼走呢？

红发鬼和狼尾坐在火边，捱着漫漫长夜，红发鬼不断往火堆上添柴火，生怕火堆会突然灭了，狼尾愣愣地一言不语，看着火光发呆，脸上铁字印的烫伤此刻反倒让他觉得好过些了，最起码他还能感觉到疼。

时间凝滞了一样，红发鬼不断往东天上看着，可天光久久也没有降临。狼尾熬不住竟迷迷湖湖地睡着了，一入梦，就梦见细油虫的头颅从水里爬出来，对着他和红发鬼不断大喊着“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最后喊得嗓子都哑了。

柴火将烧尽之际，红发鬼终于盼来了天际的那一丝光，等太阳升起来，红发鬼才倒头睡了一时，根本不关心狼尾会不会逃跑，等他醒来吃完狼尾烤的鱼以后，狼尾把他带到溪边，让他看了细油虫的头颅。头颅的血已经流干了，脸色惨白，脖颈断处参差不齐，翻起一丛白肉，一大群小鱼拥在那里争食，竟拱得头颅微微晃动起来。红发鬼把刚吃的鱼肉全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