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烛火摇曳着,照得屋子里影影晃晃的。
甘格罗夕躺在床上睡着,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像具死尸。禾满乌坐在床边,胡子已经几天没刮,一脸憔悴。
“禾满乌……”甘格罗醒了,轻咳了一声,半睁开眼睛,微微转头看着禾满乌。
“大人。”禾满乌忙往前靠了靠,担忧地看着甘格罗。
“信……送了吗?”甘格罗问,声音虚弱。
“送了,大人。往鸦城的信差不多到半路了。”禾满乌回答,顿了一下,又说:“往鹿栖城的信也送走了。”
“嗯,好。”甘格罗夕点了点下巴,又问:“山民的事情怎么样了?”
禾满乌面色沉重,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事态怕是又严重了,前天一役,雾城兵士损失颇多,城主现在更不愿言和了。”
甘格罗闭起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脸露悲戚。
“事已至此,大人不要再想太多了。”禾满乌宽慰甘格罗。
“事情就这样了吗?”甘格罗心有不甘,又叹了口气,像个龙钟老人。
“大人,身体要紧。”禾满乌道,“什么事都要等养好身体再说。”
“还能好得了吗?”甘格罗说,咳嗽起来。
禾满乌紧张地看着甘格罗,站起身来,伸手帮冈格罗摩挲着胸口。
甘格罗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使劲喘了几口气。“扶……扶我起来……”甘格罗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
禾满乌扶着甘格罗坐起来,让他倚在床头。
“我想家了。”甘格罗说道,“七岁离开鬼仓,转眼都十二年了。”他看看禾满乌,“禾满乌,我还得写两封信,给我备纸笔吧。”
“大人,又写什么信?”禾满乌看着甘格罗。
“我要辜负山明了。从大翼到迷川,本是要做他的辅国大臣,帮他度过难关,现在却落到这步田地。”甘格罗低头道,“我要回鬼仓,若能多活几天,还能见见我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
“大人……”禾满乌不忍再看甘格罗枯瘦的脸,低了头。
“我写信给鹿栖城谢罪,再写封信给山明。”甘格罗道,“这两日,你安排人送我回鬼仓,然后,你就回鸦城去。”
“大人,你若回鬼仓,我亲自送你回去。”禾满乌道。
“不。”甘格罗摇摇头,“你回鸦城,山明需要你。”说着,甘格罗抬手从脖子上摘下他的项坠,递给禾满乌,“你愿跟我做兄弟吗?”
禾满乌愣愣看着甘格罗,一时没反应过来。
甘格罗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你回鸦城,需要一个身份,最起码可以自保的一个身份。”
“大人……”禾满乌眼睛有些湿润,他没想到甘格罗此刻还能想得那么细致,跪倒在地。
“快拿着。”甘格罗又递了递那项坠。
“大人,我何德何能,不敢受此重恩。”禾满乌头也不敢抬。
“你……”甘格罗咳嗽起来,“你要急死……急死我吗……”
禾满乌忙抬起头来。
“你过来些。”甘格罗命令似的。
禾满乌往前趴到床边。
甘格罗把项坠挂到禾满乌脖子上。
禾满乌垂首情切切道:“谢大人!”
“从今天起,你我就是兄弟。”甘格罗道,“你长我几岁,就是我的哥哥。”
禾满乌抬头看着甘格罗,不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