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一大排桌已经摆了几十道菜，八个佐饭小菜，八个冷盘，三十二个热菜，八个汤，还有八个点心馃子以及若干主食。

屋里聚集了四十多个人，全都带着白布面罩，都低头靠墙，站着不说话。

还有个穿着红黑衣服的太监，背对着她们俩，头上带的高帽子，汪以芙依稀记得，与进宫那日内务监到门口理论的王公公有些类似。

太监转过身来，见到陈嬷嬷，拂尘往上一撩，杆子倒进手肘，白缕顺着关节漏出去，双手空出来拱手躬身，朝陈嬷嬷一边走一边打招呼：“陈大人，您终于来啦。”

陈嬷嬷皮笑肉不笑，回应道：“仇公公，又见面了。”

“圣上亲自点名道姓让您当尚食女官，这几日天天念叨着您呢。”

“尚食局诸事繁杂，要接受的东西太多，难免耽误了几天。”

“圣上今日看见您，指不定多高兴呢。”仇公公转眼看见汪以芙，虽然用白布遮面，那一双锐利双眼看得仇公公呼吸一紧，竟然有些害怕。

汪以芙朝他微微鞠躬，陈嬷嬷介绍道：“这是我带的侍膳宫女，仇公公应该没见过，是刚从内教坊出来的。”

仇公公维持着那谄媚的笑容，说道：“陈大人，您带上来的人，好厉害啊。”

“不过一个小姑娘，怎么仇公公官做得越大，区区一个小姑娘都能让您害怕了？”

“她这眉眼也太刺人了，做宫女要知道做小伏低啊，身段还没放下，怎么往上爬呢。”

陈嬷嬷冷笑一声，只道：“仇公公，您爬到这个位置，不止是放下身段这么简单吧。”

仇公公哈哈干笑起来，挤眉歪眼说道：“咱们这等残人，确实要吃不少苦头才能稳得住脚跟呐。”

屋外有人吊着嗓子喊了一声“传膳”，仇公公立马喊道：“端菜，快端菜！”

太监们都迅速行动，首先把佐菜和冷盘端出去，然后是烧着碳的铜锅以及热菜，最后是汤和点心馃子。

汪以芙跟在陈嬷嬷身后，所有的菜都传进养心殿，摆膳的地方并不是正殿，而是进门右手边的耳房，养心殿地方大，耳房都有寻常四个房间那么宽敞。

她们俩跟在传膳太监最后面走入殿中，走到东边耳房门口站定。

门里面展了折叠屏风，屏风是银色丝质的，绣了百蝶飞舞，依稀能看清楚里面的人影，满屋子站了三十多个人，十个宫女和二十多个太监，都是戴着白布面罩在一旁侍立。

仇公公在屋里说吉祥话，又提到陈尚食来了，只听得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传。”

一个太监出来引人，陈嬷嬷跟着他进了屋，在膳桌旁边跪下道：“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陈尚食，好久不见了。”

“皇上记挂老臣，老臣铭感五内，皇恩浩荡，老臣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