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尚服局绣房门口，绣房宫女们都在埋头往通红的布料上绣花样，她站在门口，如往常一样唤道：“心言？心言？”

许心言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低着头继续绣她的东西，没搭理汪以芙。

汪以芙又唤了几声，许心言头都不再抬了，汪以芙叫了个没趣，只得收声。

嘉和公主要出嫁，屋里人人都忙着手上的针线活，无人理睬她多留也没什么意思，只好打伞往来时的路走，走到尚服局门口，迎面遇着进门的冯小宝。

“小宝？”

冯小宝一看是她，恭敬弯腰道：“以芙姐姐好。”

“你怎么在这？”

冯小宝往绣房看了一眼，随后道：“先前有件衣服破了，求心言给我补一补，今天得空就来看看能不能穿了。”

“你去找心言？”

冯小宝多余抬眼瞄了她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把这食盒送给她，里面有她爱吃的煎饼，还有一碗河豚汤。”

汪以芙将食盒递出去，冯小宝虽没拒绝，却犹豫了小一会儿才接下来。

“那……以芙姐姐，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

两个人打起伞背道而驰，不只怎么的，这雨突然下得大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在伞盖上，汪以芙忽而心感悲凉，停下步伐，忍不住哽咽了一小会。

“老天啊，真就这样了么？”

嘴里小声问出的话无人回应，天地无情，她便只能收拾心情，往御膳房走去。

公主出嫁之前，是要办送嫁酒的，李娘娘好面子，提了想办宫宴，皇上也应允下来，只是没想到这拟菜单的时候，李娘娘挑的东西全都是费工夫的。

以前宫宴见过的牡丹燕菜，芙蓉鸡片，落雨观花，黄金琉璃果，芝麻豌豆蓉，糖醋鲤鱼，葫芦鸭，罐焖牛肉，五龙羹，白汁河豚被李娘娘点名定下，还额外要了宝塔肉，麻辣羊肉条，翡翠萝卜盒，鹿茸炖甲鱼，三层汤，红枣酥。

这还不到菜单的三分之一，本来李娘娘还想要猴脑、穿山甲这类野味，被陈尚食拦下了，说刚过年节耗了一些食材，公主出嫁屠杀太多生灵不吉利。

这也就意味着那宫宴前七天，御膳房更为忙碌，甚至比平日准备宫宴还要麻烦。

三层汤有多种做法，陈尚食特意没问，擅自用最常见的猪肚包鸡包鸽子的做法。

牡丹燕菜用的萝卜丝要反复晾晒，遇着下雨只能用无火的碳慢慢烘烤，那五龙羹是用五种动物筋熬制的，还得用熬好的高汤才行。

这红枣酥也要提前开酥，猪油揉好的油酥和食物染色的面团红白几层交替铺上，再用擀面杖擀开，再叠起来。

这样油酥层与面层变得很薄，炸出来的时候油酥层消失，面层些微膨胀，又恰好留有缝隙，吃起来香酥薄脆。

看了菜单的宫女们，无一不憋着一口气，这些菜纯粹是来折磨人的，全做下来，从早到晚都不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