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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华之役 三

仿佛是得到了最好的答案,景缨紧收的唇角轻轻舒展,眼里扬着自信。“看来两年前本王对兰荠发兵真的让他怕了,与其说他把你嫁来这兰荠,倒不如说是派你来为他守卫江山的。”他口吻悠然道,那嘴角的笑意即便让人知道不怀好意,看上去,却始终是和善的。“卫锦尧,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还是那么阴险,为了目的,保护自己以后能够顺利登基,步步为营,不惜代价,你姐姐不正是他的太子妃吗?”  虽然没少从冷牙口中听过太子殿下的坏话,但景缨这么一说,就更加讨厌了,连带心中对他的恐惧感也暂时消去了大半。她紧握双拳,想出口反驳,却考虑再三,一度忍下胸口的怒气,假装若无其事地冲其反问道。“王爷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像王爷这种自打从出生之时就被众星捧月,不知人间冷暖为何的王庭权贵怎么可能了解本宫自幼被弃山野又受人收养,终日寄人篱下的痛苦?本宫想任谁经历过我的遭遇都不会想要主动待在那种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府邸里。”  说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偷瞄一眼那面从刚才景缨进来后就再也没被掀起过的帐幔,心下不由失望一沉。现在不是计较太子个人名誉得失的时候,就算景缨已经察觉到她嫁来这兰荠的目的,她也不能表现出被他说中的样子。不然他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诈她真话,她就不跟傻子一样不打自招了吗?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本来自己胡诌两句,也不指望他就能当真。可是他的表情却是真的怔住了?  不会吧?  他如此城府的一个人,不至于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信以为真了吧?  而将云悠的话确确实实听了进去的景缨盯着她,眼神凝滞,紧闭着双唇久久不语……  他好像记得葛朗说过,她曾离家出走后又进宫为婢,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就在云悠为他的反应莫名奇怪时,景缨却突然伸出没有□□的右臂,像扛麻袋一样,一把将她驮上了右肩。  “此地不宜久留,你可是日后要为本王夺取天下的功臣,不能在这里受了伤。”声音里透着轻快,景缨说着就朝帐外走去。  “说什么鬼话。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云悠一边叫嚷,一边挣扎。双手攥拳使劲捶打他的背脊,却是力气用到了棉花上,没给他造成一丁半点的影响,更别说痛。  怎么办?  现在面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别说和他动刀动枪了,她连唯一的武器——那把匕首都被他远远扔到了地上。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有匕首,有大刀又怎样?她照样不会是他的对手。  冷牙,冷牙……  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亲口承诺过不会输,难道只是空口白话吗?  彻底束手无策的云悠心里急坏了,想着若不是遭遇什么不测,以那个男人的头脑和身手,没理由这么久都不出现。  难道,他真的……  想到冷牙可能面临最坏的情况,云悠一颗心就仿佛生出了个大窟窿,没着没落的。  可与此同时,景缨也掀起了那幕帐幔,扛着她走出了冷牙的主帐,却在门口又停了下来。云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随后听见他语气带笑地道:  “你终于来了。”  景缨简短五个字……  虽说对冷牙的生死信心迷茫,但总的来说还是死抓着最后一线希望不放的云悠,在那五个字眼的提醒下,心里那簇渐渐微弱的火苗又“噌”地一下蹿起势来。  她不顾大头朝下,硬是扭过脖子透过景缨的腰侧看向未知的前方。  栗瞳赫然一亮,心口顿时被填得满满的。  他终于来了。  锦紫绵甲,青龙长戟……  这两者皆是他身份的象征。  是他。  真的是他。  只不过短短一刹,就被失望和希望接踵更迭,再被沮丧与惊喜来回颠簸了好一阵的云悠眼眶刺热,她抬手揉揉视线渐入模糊地眼角,尽最大力气睁着眼珠子一遍遍地确认着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心中一遍遍地重复,或信或疑。内心百感交集,仿佛感觉整个身子都被人掏空了一般轻飘飘的,却说不上轻松。只是那根紧绷的弦在眼看着要挣断的瞬间猛然收力,回弹的巨大力道落打在身体每处,痛痛麻麻,依然叫人不得好过。  “看来区区两百人马,权当是给你热身了。”肩上扛着云悠,景缨眼神轻蔑地对视着冷牙,邪唇挑衅道。  两百人?  什么两百人?  听他们说得稀里糊涂的云悠茫然的看着冷牙,迎光而站的他,不停起伏的双肩,清俊的眉眼间气宇晃动,微张唇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模样狼狈。  莫非……  他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冲破两百个靶贺兵士的围攻以后赶回这里的?  想法在脑中一簇而过,云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攥住手心。  面对景缨恶意的挑衅,冷牙却没有立刻作出回应。他站在原地当着二人的面脱下脚上的棉靴,尔后扔到景缨面前,沉声道。“她脚上有伤不能受冻,把这个给她穿上。”  眼神惊怔地看着面前雪地里两只东倒西歪的大棉靴,尽管对他的举动,他的话很感动,但仍是忍不住着急埋怨。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浪费在她的脚上。面前的敌人不可小觑,身为主帅的他怎么可以光着一双脚去对付?  但这时,景缨却抬手将她从肩头上放了下来,并不是直接落地,而是半蹲着,抱着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后一言不发的伸手捡起一旁的棉靴,打算为她穿上。  云悠错愕,尴尬地盯着这暧昧的姿势,僵着背脊不敢轻易乱动。可是碍于景缨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她不舒服地拼力挣了两下,结果还是让他给强行穿上了靴子。  “疯了吗?你这样还怎么打仗?”双脚踩在他的靴子里,被他的温度包裹着,云悠舒服得心疼极了,她侧过脑袋朝对面站着的他大声怒骂。  “你是本王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许忤逆本王的命令。”可是哪知,他以更恐怖的声音冲她暴喝道,看上去比她还要生气。  被他吼得当场愣住,云悠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想要看清他此时的面容。夜深了,上空的月光较之先前好像清澈许多,正好从他正面投下,将他雪地上的身影拉得狭长,和身后那匹黑色名驹的一起。倒握在手中的长戟,莹亮的雪光反射在两弯月牙弧形戟头以及柄杆那条金色的盘龙上,金耀银熠,仿佛真是天宫金龙乘皓月凛然下凡一般夺人眼目。  那双总是带着八分笑意,鲜少生气的眸子,现在沉重得不知承载进多少旧恨新仇。他对景缨的仇恨,早已化作这深静雪夜里一把无声利刃,与其在夜风的煽动下刀光剑影,一阵厮杀……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从他眼中冲她而来的怒意。  是因为如他所说,她忤逆了他的缘故吗?  还是……  这样看着她与景缨在一起?  可是又岂止是他,连她自己也不舒服得紧,要不是现在双脚行动不便,她又哪会当着他的面容自己这样被另外一个男人抱着。  看着他站在雪地里,只穿着一双帛袜的脚,云悠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和不忍,难过的低下头,有一种背叛他的羞耻感。  “既然这是兰荠王爷大方的好意,自然不能拒绝。”等为她穿好两只脚,景缨满口理所当然的扶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则去解开旁边木桩上拴着的马缰。  “你我现在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将云悠抱上马后,景缨站在自己的骝色骏马旁一脸谑笑地看着冷牙道。  “带路。”没有理会他的讥讽,冷牙脸色阴沉道。  景缨也没再多说,转身跃上马背,他神情倨傲的挑着眉,更加得意的笑着。  ……  “这次多亏有你,才让本王认认真真打了一次痛快仗。”策马疾驰的路上,景缨附在云悠耳边这样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杀过的人都不算人吗?”和着耳边呼啸擦过的风声听闻,云悠抬眼瞪着他尽兴嘲讽。  景缨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后就抬起头注视着不断行进的前方,嘴角噙着一抹深长的笑意。  云悠眼神怨愤地从他脸上撇开视线,又忍不住担心地看向骑马紧跟在身后的冷牙。  他们现在所行的是一条呈上坡趋势的蜿蜒小路,路径上满布着厚厚的积雪,两旁则是由这些落雪堆积而成的一座座高低大小不等的雪丘。  云悠闷头看着路边,任由那座座雪丘冰冷的身影从自己空洞死寂,毫无生气可言的眼底匆匆掠过……突然,凝滞的瞳孔急剧扩张,她抬手指着雪丘的方向,仰头冲景缨的下颏质问道:“你太卑鄙了,这就是你说的‘不受打扰’吗?”  循着她的话微移黑眸,只拿眼角余光轻瞥一眼她所指的雪丘,便继续看着路的前方,不以为然地笑言道。“只要能够把你从这儿带走,哪怕付出一切代价,本王也会照做不误。反正坏人,好人,在本王这里没有任何区别。”  “你不是什么正人君人,我早就应该想到你不会言出必行。”云悠看着他怒不可遏地大吼,但很快就被耳边路过的风啸远远甩往身后,就像是故意帮助景缨,不要他听见般。  景缨依然不予理会她的怒气,神情悠然目视前方,俨然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样子。  “想来本王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古语有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为了得到你,本王可是用朝廷委派给靶贺的都指挥使来同他冷牙交换的。”  “你说什么?”云悠大惊。  “这不应该正是你所期望的吗?”他垂下眸子笑看着她惊诧的脸庞,“葛朗曾与你有一纸婚约在身,难道这次你俩重逢,他不希望从本王身边救出他的老父亲吗?”  “能从东入境淮华的路只有一条,你们……”望着他,云悠眼里布满了困惑。  “恩,是有唯一的一条路没错,所以我们只能从这条路进来,包括那条被你们破坏过的冰河。就是因为这条不结实的河,害得本王损失了不少人马。”景缨说着,那张轻松惬意的脸上极难看出痛失军队后的悲伤,好像这一切的发生与他无关。  “你们就这么闯了过来?”云悠试探性地轻轻问着,心情忐忑、质疑。  他爽快点头。  “为什么?难道你从不珍惜你的兵士吗?”云悠愕叹,心底一阵抽凉。  “本王说过,这是本王从冷牙身边带走你,理应对他的补偿。掉进那条河里的全都是葛淳亲自带的人马,这种两全其美的方法不也正好合了葛朗的心意,让他们父子团聚吗?”  望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他,云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男人,真的比她想象中的更恐怖,更残忍。  “其实本王原以为他会将你藏在一个本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像是故意在引本王上钩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景缨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让云悠很是在意。  她想起冷牙临走前在帐子里的几番话,心倏然一紧。  他说他和景缨都在做着对方一目了然的事,那么是不是就表示他明知景缨可能会料到她在他的主帐里,还刻意做下安排,利用自己引景缨前来?  就在云悠因为景缨的话在意失神的时候,他将马停了下来,这便是这条路的尽头——一处垂壁的高崖上。  云悠低头只朝下看了一眼,脚底心就立马挨遍全身窜上一股瘆人的寒意……前是绝崖,后是她一路看见的那些藏在雪丘背后的靶贺伏兵,这一来无进,二来无退,景缨如此决绝切断后路,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和冷牙拼个你死我活了。  可是……  目光落定前方距离他们几丈开外的冷牙,心下更是担忧:他跟来了,没有带上一兵一卒。  “你干什么?”突然,身后的景缨举起架弩的左臂直指冷牙,吓得她一声惊叫。  景缨没有回她,只是将目光锁定冷牙,抿着嘴角似笑非笑。  “冷牙,本王今日就要在此亲手取下你‘兰荠王’的首级。”他道,气势威迫。  冷牙紧抿双唇没有开口,相较于景缨,他绷得死紧的脸上,那双怒气燎燎的眸子能凭空生出火来。  且看着相视对峙的二人,云悠是莫可奈何,急在心头。当下利敌弊己的困局,到底要怎么办?  为了能跟着出来,她是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向冷牙保证过绝对不会成为累赘的。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意识到了错误,她早该想到这一点,现在她被景缨挟持在手非但对他没有一点帮助,还反倒成了景缨威胁他的一注筹码。况且先前的围困,想必也已耗去他不少心力,这种时候他一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突出重围,倘若捎上她,只怕是凶多吉少。  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被她害的?  想着,云悠苦恼的心头只剩下自责。  然而这时距离冷牙身后的不远处,那些伏兵也轻手轻脚,猫着腰悄然逼近,在他身后渐渐围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见此,云悠的内心越发急得紧,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六神无主,眼神慌乱地扫视着四周,心里是一点辙都没有。  有谁来?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个人能来帮助冷牙一下也好,也不至于让他独自一人孤军奋战。  内心无助的空喊,云悠急得紧咬下唇。似被灵魂抽离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停滞在头顶左上方某处,恍惚、焦灼的眼神不知为何竟慢慢冷却、沉淀下来,她缓缓松开发白的唇瓣,眼底划过一丝窃喜。  有言常道“绝处逢生”,看来冷牙命不该绝于此。  在这漫天飞絮的雪之境,随处可见的皑皑白雪覆尽万物,这种地方最容易也最时常发生的就是“雪崩”。而此时在离她不远的左前上方,那处被松软厚重的积雪层层覆盖的山巅就是这么一块“良地”,只要对其适当施加压力,就必会造成雪层的断裂坍塌。  雪崩……  这一让人听之生畏的字眼,却成了她眼下当前最关键的转机。只要制造一场雪崩,她和冷牙逃脱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可是,她离那座山巅还有一段路程,又怎么才能接触到它呢?  思绪想到一时开始打结,视线再次打量遍周围都没有琢磨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最后还是重新落回到景缨的臂弩上。眼神在瞬间与那冰冷的机械电光火石的摩擦,仿佛是临时受到了什么启发,灰蒙的眸子陡然一亮,一脸惊喜地直盯着弩上的弓弦,偷偷抿嘴。  对啊,弩……弩比普通的弓射程要远,而且力道也大出许多。如果用它射击山巅,这点距离应该不成问题。  想着,云悠就赶紧伸出双臂抱住景缨的左臂,唯恐他会跑了一样。  “云儿,你想干什么?快松手。”左臂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景缨霎时也懵了,可是这之前他是刚好瞄准目标,并正准备拉动扳机朝冷牙放矢,云悠的举动无疑是阻碍了他。  “要我松手也可以,马上撤走你的人,让冷牙离开。”她大胆向他索求着条件,眼神较之刚才镇定饱满不少,无畏无惧。  “你知道这不可能。”景缨决绝的说,阴沉的脸色,蕴着滚滚怒气的眸子里,是一副鲜少见的模样。  “那就怪不得我了。”她扬唇狡黠一笑,用力抱着他的左臂开始往左上方向移动。  “云儿,不要乱来,这弩里的箭矢是特制的,随便乱碰会伤着你。”察觉出她的动机,景缨抬头看一眼那座完全被冰雪覆盖的山巅,心底一凉。他抬起右手紧紧把住自己的左臂和她争扯着,但不管怎么说,一只手始终没她两只手来得方便,又还要注意在抢夺的过程中不会误动扳机伤了她。  “叶云悠,你干什么?快松手。”这时在对面看得心惊肉跳的冷牙也对她大吼道。  “你先别管我,待会儿你只管一口气往回跑,我自有办法脱身。”话虽如此,可惜在膂力强大的景缨面前,她双手齐上阵也只能算是勉强维持。不过唯一好在他的这支臂弩是经过特别改造的,原本位于弩机下方的扳机被换到了上方,这倒给她省了不少力气。  “云儿,你不要胡来,这个没有瞄准不能随便乱来。”眼看着她的一只手已摸上了扳机,景缨还来不及阻止,一支矢就像一只伺机出动的老鹰“咻”地一声从箭匣内疾驰飞出。  受于箭矢出匣的力道缓冲,云悠的两只手臂都被震麻了,可是现在哪是顾及这些的时候,她趁着景缨没有反应的空挡,赶紧又拉动扳机朝着同样的方向射出第二箭……  “云儿,快把手松开……”完全没想到云悠会这么胡来的景缨,伸手想要掰掉她把在扳机上的手指,结果迎来的却是她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下的一口,让他猝不及防。  “我就算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跟你去靶贺。”云悠口吻坚定的向他明确着态度,耳边再次传来冷牙的声音,她充耳不闻,继续和景缨抢着臂弩的控制权。  “放手。”  “不放。”  ……  两人你拉我拽,都想说服对方主动放手,但谁也不肯放。  只是突然,第三支箭矢在二人拉扯的过程中又破匣冲出,雪白的箭羽在深邃的长空中光闪影促,响亮的嘶鸣甚至气势盎然的压过了风雪的长啸。  云悠扭过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箭矢的降落点——冷牙的右臂上。  “王爷……”目睹冷牙受伤,云悠脑袋里“砰”的一声,顿时懵了,红眼白脸,大叫着就要跳下马,却被景缨拉住。  “你不要过来,你受伤了,快离开这里。”不顾一旁景缨的阻拦,她坐在马背上心急的看着抱着受伤的右臂,却依然朝他们这边过来的冷牙喊道。  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原先那些不敢轻举妄动的伏兵开始有了动静。眼见着只眨眼的功夫,刚还稍有转机的形势又被打回了原形,这叫她怎能不急?  不要过来,会没命的。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心里着急的嘶喊和乞求,云悠深锁眉头,紧咬牙关祈祷着情势急转直下的前方。左右来回不停地顾盼着冷牙景缨二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苦于无计可施……现在最让她揪心的就是冷牙,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俊美的容颜在苍冷的月光下变得杀气腾腾,他左手挥着长戟在半空中左杀右砍,不管有多少靶贺兵试图想要刺杀他,还没等接近就已成了他手中那把长戟的祭魂。  只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径直杀过来的她,心里仍想着要“说服”景缨主动退兵,哪怕是来横的。可是她和景缨之间存在的差距再明显不过,拼蛮力,无疑是蚍蜉撼树,毫无用处。但……  随着逐步趋于清晰地头绪渐渐冷静下来的云悠,开始着重思考可以迫使景缨退兵的方法。  要想让这位心狠手辣不惜兵的靶贺王开口下退兵令,简直比登天还难,但也并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眼睛窥视着景缨挂在腰间束带上的一把弯刀,云悠表情为难的揪着眉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真的不想用这种对于女人来说亘古不变的把戏,可是就眼下的状况而言,这已算是不可多得的上策良方了,毕竟在急于想要拉拢她的景缨面前,自己的死活至关重要。  思前想后总算下定决心的云悠抬眼偷瞄一下正全神贯注观察着前方局势的景缨,心里暗自打算趁他此时不备取下他腰间的弯刀。结果怎知她右手才刚握上刀柄,就被景缨敏感的发觉了,见他向自己伸过手来,云悠一个心急就赶紧抽出了弯刀,冰银的刀身正好生生从景缨的手心上划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  “云儿?”摊着血流不止的右手手掌,景缨惊眼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置信她这般举动。  没想到半路会闹出这么一出的云悠怔怔的盯着他的手心,一时半会儿也愣住了。可是她又很快回过神来,握着弯刀抵近自己的颈喉,对他威胁道:  “让你的人不准对冷牙出手,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得到我。”  然而哪晓得景缨却全然不吃她这套,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专注沉静的眼神似要将她前后看穿。“你以为本王等了十年,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他挑眉轻笑,那模样仿佛是在嘲笑她多余的表演。“我说过,我知道他卫锦尧把你嫁到这兰荠来的目的,一旦你死了,他便就失去了一粒最重要的棋子。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活着,就算没有人来杀你,至少你不会像这样主动拿刀对着自己,倘若我就此顺着你,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你……”云悠气结。握着刀柄的右手不住哆嗦,她心虚的看着他,胸口揪紧。他说得没错,她现在是自食苦果,难收场面。  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景缨对自己的执着以及那份势在必得的自信让云悠惊诧不已,她看着他,却这时从某个方向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循声望去,才猛然想起先前那两发确实射到雪山上的箭矢,加之后来这支大军的马蹄大肆震荡,加剧了雪巅的承受能力,她所期望的那场“雪崩”看来就要发生了。  可是看看依然激鏖血溅的那头,除了冷牙有些警觉,其他靶贺士兵纯粹一无所知。对于一年到头都生活在只有暑夏的靶贺的他们,连见片雪花都难,更别说这么大规模的雪崩了。  “是雪崩,对吧?”景缨也觉出异常,他神情谨慎地望一眼那座雪巅,看着云悠问道。  云悠呆愣地点点头。受于上方雪巅震动的牵连,他们所在的这层也开始隐隐晃动,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坍塌变成一片雪海。  “必须离开这里。”果断取下左臂上的臂弩丢弃一旁,景缨拉紧缰绳掉头打算抓紧雪崩之前的这点时间往山崖下面撤离。  “冷牙。”蹄下刚起步,看着仍被困于一众靶贺兵的围攻之中无法脱身的冷牙,不想就这样让景缨带走的云悠拼尽全力喊出他的名字。  “叶云悠。”听见她的声音,冷牙于一阵厮杀中抬起一张血迹斑斑的脸,见她被景缨带着离开,怒目圆睁,一腔暴喝就朝这边冲来。中途一个靶贺兵出面阻挡,他一戟狠狠挥下,便就将这位士兵的头颅当场砍下。  只可惜在雪域妖魔的“雪崩”面前,时间就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  景缨和云悠还没逃出它肆虐的范围,冷牙还没赶到云悠的身边,那些在身后冲他扬着手中的长剑叫嚣着,对他紧追不舍的靶贺士兵在还不知道有雪崩这回事的情况下……它就带着足以毁今灭世的强大冲击力呼啸而至。  顷刻间,前一秒还是战鼓雷鸣,剑弩拔张的这片战场,立马就变成了雪的坟场。  从上方雪层断裂落下的巨大雪块在高崖上溅起了无数百丈高的雪浪,承受不住的高崖接连断裂下沉。人仰马翻,一片雪飞尘扬的混乱中,冲击猛烈地雪浪将景缨和他惊恐嘶鸣的坐骑,还有云悠一起狠狠抛散出去。嗷吼嚎哮,遮天蔽日的雪尘像是为宁静的夜空披上了一层张狂的白纱,她紧闭着眼,被裹在沉重的雪瀑里不断下坠,鼻腔里吸入的粉尘正一点点夺着她的呼吸,她不知道待会儿的自己究竟会落在何处。  是死,是活……  是天宫,抑或地府……  突然,一只手臂用力从她腰后揽过,将她紧紧抱住。她缓缓睁开眼,惊呼道。  “王爷?”  “笨蛋,为什么要拿刀对着自己?”抱着她,冷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表情气愤,还有恐惧。  云悠眼神呆滞的看着将戟头插在旁边的崖壁上,一手抓戟,一手抱着她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蒙了,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她久久凝视着他抓着戟杆的右臂上那支插着的箭矢,眼泪不知不觉滚出了眼眶,一颗紧接着一颗,心中更是感动,这个傻瓜,连景缨也看得出她逼死只是一计,聪明如他,却又为何信了。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她转眼注视着他脏兮兮的脸,声音嘶哑的轻问道,眼里写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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