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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 二

她们走下马车后,一个两鬓斑白,看似已入花甲,身着灰白长衫广袍的清瘦老人便从府衙门前主动迎了过来。  “兰荠王妃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那人对着盛瑾年拱手作礼道。  云悠看着这个与皇帝一般年纪的老翁,心中猜想这束齐王该是所有藩王中最年迈的吧?  而以“兰荠王妃”的身份面对束齐王的盛瑾年,这时却眼神慌乱的把视线偷偷递给了她,她缓缓摇头,示意她沉住气。  授她之意后,盛瑾年才脸色镇定下来,从容的转回头去,也对束齐王施了个礼,道。“王爷不必多礼。这回束齐疫祸乱生,本宫特受兰荠王所托,前来助王爷一臂之力。”  “兰荠王待束齐百姓之恩德,本王定当铭记于心。”  盛瑾年又微微侧头,谨慎的瞥了云悠一眼后对束齐王说。“铭记就不必了,王爷只要记得与兰荠王的一纸盟约就好。”  云悠在一旁暗暗观察着束齐王,想看看他对冷牙在回函上所提及的附地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见在盛瑾年说完以后,束齐王尚还有些许笑意的脸色明显僵住了,许是没想到才刚一开始就会遭到这么咄咄逼人的对话,额上紧张得溢出了细汗。那紧抿的唇,就像喉咙里梗着一颗酸梅子一样,唇瓣发白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硬生生挤出四个字,好不尴尬。  “本王不敢。”  “王爷能明白最好,现如今北上的百姓已由居哲全数接纳,所以王爷你大可放心,如此一来本宫也可安心留在束齐协助王爷。”盛瑾年暗语提醒着束齐王不要背信弃义。  云悠默不作声的嘴抿笑意,一是因为盛瑾年慢慢上道,开始有模有样,二是束齐王那更加难看的脸色。这束齐王极不情愿吭哧一声,让她实在是庆幸,虽然自己的法子不是天衣无缝,但至少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即便束齐言而无信,想要翻脸,对兰荠还是留有后路的。  仅这一点这就够了。  “是,兰荠王与娘娘对我束齐子民恩重如山,本王不敢失信。”束齐王也自是听明白了究竟。“只是现如今这许阳城内疫疾肆虐,本王只能在这府衙之内接待娘娘,还望娘娘屈尊将就几日。”  “嗯,本宫都明白。”盛瑾年点头应道。“束齐王能够离开总府玄戈来到这疫情最严重的许阳城府与百姓同患难,此举实在叫本宫钦佩。”  束齐王却面露尴尬,“本王惭愧。”  似乎无心再做这种无谓的“寒暄”,盛瑾年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爷,之前兰荠派来的医官都到了吧?”  “是的,且娘娘稍事休息,本王就带娘娘前往。”  “不必了,事不宜迟,本宫现在就过去。”  束齐王却又久未答话,云悠见他神色之间仍有迟犹,想他一定是碍于盛瑾年兰荠王妃的身份还有所顾及,但毕竟冷牙在回函上都已说得明白,他又不好拒绝,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极为勉强的应下了。  ……  束齐王答应了以后,盛瑾年再找他要了间厢房,好方便她们换身男装,以便出门。  “娘娘……”  在只有云悠和琼珠她们三个女子单独相处时,盛瑾年唤道,却被云悠嘘声阻止了,她竖指唇前,道。“娘娘忘记奴婢的名字了吗?”  盛瑾年面色为难的犹疑了一下,还是张嘴生硬的叫了一声。“碧珠。”  云悠立马笑逐颜开,却听得她说。“不然您就留在这里,别去了。”  云悠看着她的眼神愣了愣,后微微笑道,一边系着腰间的束带。“哪有娘娘去冒险,奴婢留在这儿享受的道理?”  盛瑾年皱着眉无言以对。  这时早已穿戴整齐的琼珠催促道。“快着点。”  “是,姐姐。”云悠声音无比轻快的应道,却见那丫头直接甩了自己一白眼。  待云悠一行人换了装束后,便是在束齐王的引领下来到了布施坊。  所谓的布施坊,其实就是为了防治传染,将患病的人与其他寻常百姓隔离开来,临时腾出来的一个地儿,位于城南一处废弃的城隍庙内。  从一进庙子的前门,前院儿里的甬道上就相互依偎满了人,或坐或倒,而两旁规规整整横放着的,则是盖着蒲席,已经死去的尸体。  看着这副景象,云悠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王爷,城内所有染疾的百姓都在这里吗?”这时盛瑾年出声问道。  “非也,城北还有一处。”束齐王刚说完,这时就有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看了盛瑾年一眼,虽然盛瑾年的脸上有一块方巾掩去了半边容颜,但男子似乎还是认了出来,眼神微微发怔,可很快的,便若无其事的对盛瑾年施礼道。“臣兰荠长史司良医所良医正文昭康拜见娘娘。”  默默站在盛瑾年身后侧的云悠,打量着这个同他们一样遮去了一半脸面的文昭康,以前她好几次受伤,冷牙都是传了他过来,所以她记得他的声音,只是没挂得住面相,不太记得长什么模样了。  “如何?”没有多余的言辞,盛瑾年单刀直入的询问道,显得有些心急,看得出她的确很在意这次的疫情。  云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认为她至少还是一个慈悲心肠的人,可又想着她对芮娴肚子里孩子的态度,心思又变得复杂起来。  似乎是对盛瑾年的对话答不上来,文昭康眼神心虚的闪烁着,思量了良久,才请罪道。“臣有愧,三日以来,被送来的百姓又连数增加了至半。”  “怎么会这样?”盛瑾年惊呼。  “回娘娘的话,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一旦染上,若半个时辰内不得医治,便会有性命之虞。”  “性命之虞?”盛瑾年呢喃道。“因何而起?”  “尚未得知。”  云悠听着,视线缓缓扫过甬道两旁置放的尸体,眉心微蹙,眼神也越发的凝重。  只消半个时辰,一条人命就可以告还西天,这到底是什么怪病,竟能如此厉害,祸害人世。  “难道连兰荠花都没有办法吗?”盛瑾年又问道。  文昭康沉吟了片刻后,似为难的叹道。“兰荠花再好,也赶不上传染的速度。”  “娘娘。”这时站在盛瑾年身边久未作声的束齐王开口道。“最先发现瘟疫的是城东的杨德镇。”  “杨德镇?”盛瑾年转头看着他。  “是的。”  “那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云悠看见,盛瑾年那焦灼的双眸里,希冀的光芒一闪而过,就又因为束齐王的话暗下。  “尚未查明。无论是杨德镇百姓平日饮用的井水,河水,或是土地,粮食,牲畜,均无异常。”  “无异常?既无异常,又为何被传染的人会越来越多?”似乎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激动,盛瑾年声音尖锐的质问着束齐王。  束齐王无言以对,只得难堪的低下了头。  云悠看着这本来就死气沉沉的甬道,因为盛瑾年的愤叫,以及束齐王的闷不作声,更是显得阴沉。  人们无力的□□,无奈的凄叹,像一张巨大而沉闷的网,编织在这间并不太宽敞的庙子上空,阴郁的气氛不断压抑着大家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烟熏火燎的燃烧着的艾草,朦朦的烟雾更像是这场瘟疫为庙子披上的一件象征死亡的薄纱……  逐渐冷静下来的盛瑾年开始和束齐王还有文昭康商议调查瘟疫和安顿染疾百姓一事,云悠扫过他们一眼,皱起了眉,即便烟味刺鼻,也仍是掩盖不了,里面搀和的尸体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  这么多的人,连一向被世人信奉起死回生的兰荠花都毫无用处,如果接下来仍找不到瘟疫发病的根源,那么就意味着将会有更多人无谓的死去。  “碧珠,碧珠?”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盛瑾年已面对着唤了她数声,最后还是身旁的琼珠使劲拽了拽她的衣袖,才使得她回过神来。  “是,娘娘有何吩咐。”她磕巴的说道,低垂眉眼,在众人数双目光的注视下,有些尴尬,脸微微发烫。  “怎么了?”盛瑾年看着心不在焉的她,担心的问道。  云悠摇头,然后欠了个身,道。“奴婢有什么能为娘娘做的吗?”这种时候,她听从于安排,可能会帮助越大。  可盛瑾年还是不放心的询了一声。“真的不要紧吗?”  看着盛瑾年一副关切紧张的神情,云悠生怕她这般,待会儿会让一旁的束齐王瞧出不妥来,便有礼道。“奴婢有罪,让娘娘担心了。”  盛瑾年的视线又在她脸上停留了会儿,似是见她真的没事了,才说。“你和琼珠就帮大伙儿熬熬汤药吧。”  “是。”  “锦囊都佩着吧?”盛瑾年紧接着又问道。  云悠低头确认一眼腰间悬着的翡翠色锦囊,点了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佩着呢。”  这只锦囊里装着的是盛瑾年特意准备的香包,是由兰荠花,再掺和进三五样她也叫不上名儿的花草药一起碾碎而成,据说可以驱戾辟邪,防身散疾。  ……  就这样,几日之内,云悠作为一个随行丫鬟,尽自己最大所能的帮助患病的束齐百姓熬药以及平常的照顾,有时人手不够,也会帮忙搬搬尸体。  她是一个女子,平日里若是见了这种丧死之事,自然会害怕,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倒不是她胆量变了,是因为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个气若游丝,嘴里不停念着“我不想死”,而终究逃不过地府的锁链无情斩断他们对这个尘世的眷恋,咽下最后一口气,含恨闭上眼的人。  或许就是一天之内见过太多,麻木了,所以无动于衷。  “诶。”不知什么时候,琼珠凑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一脸的神秘。“你说这盛瑾年这才来了几日,就已经深得民心,连你的风头都给抢了。”  云悠侧头看着她,心想这丫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念叨这些有的没的,禁不住玩笑的说了一句,“当心隔墙有耳,让那不晓得的听了去还以为你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虽然她知道琼珠是无心的,只是她觉得经过这几日与盛瑾年的朝夕相处,曾对她的成见都是自己的小肚鸡肠了。  琼珠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云悠笑笑,后又敛起嘴角,一脸心事重重的回头看着手里握着的汤勺,在正架在火上煮得咕噜噜的锅里搅动了两下。  “琼珠,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没用的。”说话间,葛朗抱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  “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个王爷任命的近身侍卫,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吗,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去快活鬼混了,小心回去我在王爷面前告你一状。”对于葛朗的冷言冷语,琼珠是毫不小气的还以颜色,几日的相处下来,她与葛朗已熟络了不少,说话自然也随便了许多。  “我可是奉了娘娘的吩咐去捡柴火,要不然,待会儿你连粥都没得喝。”对琼珠的吓唬不屑一顾,葛朗牛气哄哄的扬起高傲的下巴,放下那捆木棍前还不忘显摆显摆,提醒琼珠是错怪好人了。  琼珠不服气的瞥一眼云悠手里正在搅动的粥锅,然后就撅着嘴不再跟葛朗说话了。  云悠看着这两个相互斗气的人,先前郁闷的心情也随之散去。  “你们几个怎么还躲在这里偷懒,快出来帮忙搬运尸体。”这时,一个嘴上遮着方布,看不清模样,但听声音是上了些年岁的女人站在门外冲他们嚷道。  “搬运尸体?”琼珠疑惑的望着她,“好端端的要运去哪里?”  “后面的阳午山,难不成要堆在院子里等着熏死我们这些大活人吗?”那人极不耐烦的朝琼珠吼道,且还眼神嫌弃的瞪着她,显然是不喜欢琼珠的多嘴多舌。“动作麻溜儿点,我们这些做奴做婢的不抓紧,还等着王爷和兰荠王妃亲自动手吗?”说完,就甩下一个怒气腾腾的背影,颇有些傲慢的离去了。  “嘿,这个嚣张的老女人,冲谁嚷呢。”  “你做什么?”云悠看着抬手挽袖,俨然一副要寻仇的架势的琼珠,伸出手臂挡在她面前。  “去告诉她,谁才是她该伺候的主儿,别颠三倒四的瞎了眼。”琼珠怒不可遏的叫喊着。  云悠赶紧捂住她的嘴,往门口望了一眼,压着嗓子威胁道。“你敢去,回去以后本宫就撤了你所有的赏赐,包括以前的。”她就不明白了,往日里总是很谨慎沉稳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动不动的就嚷嚷。  琼珠委屈的瞪着眼,推开云悠的手,气鼓鼓的说。“我不挽好袖子,万一染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日后洗不掉怎么办。”勉为其难的找了个理由搪塞云悠的“惩罚”,然后还是很不服气的朝门口走去,且拉上葛朗一起。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被琼珠拽着走了出去,葛朗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云悠。  ……  搬运尸体纵然不是头一回,但当手指触到那一具具冰冷发硬的肉体时,不得不承认,云悠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发凉发怵。  这不,眼下刚同琼珠葛朗一起合力将一具尸体成功搬到木板车上,又因为葛朗一个尿急的暂时离开,让她和琼珠面对面前另一具尸体而束手无策。  “你说长得这么壮实,怎么也这么不经活。”低头叉腰看着脚边魁梧的男尸,琼珠气喘吁吁的抱怨道。  云悠倒是没说话,看着这具她俩已经第四次搬动失败的尸体,抬手擦擦额角的薄汗,心想病魇说来便来,是不会理会你是强壮,还是瘦弱的。  “别废话了。”她叹气道,又重新弯下腰身。  “我来帮你们吧。”突然,一个温柔的男声窜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双纤长白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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