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对大明王朝还抱有某种幻想,这种幻想一直持续到潼关城破,直到孙督师死于乱军之中为止。
过多劝说是徒劳的,搞不好还会给自己安上个“无君无父”的帽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望着孙传庭远去的背影,孙世瑞在心底默默祈祷:
“大清第一巴图鲁,希望你的屠刀不要那么快啊,等一等你的子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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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世瑞对崇祯没什么好感。
在摧毁忠臣良将这方面,朱由检要说自己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哪怕皇太极多尔衮来了,也要靠边站。
明末历史的诡异之处在于,崇祯一朝,但凡有理想、有能力的文官武将,无不在1644年北京城破前,被朱由检收拾干净,一个不剩。从袁崇焕到孙传庭,从卢象升到郑崇俭·····
以至于最后能苟到南明的,只有史可法、马士英、左良玉、刘泽清之类货色。
作为一名现代穿越者,孙世瑞有理由相信,崇祯最后所呈现出的刻薄寡恩、行事操切,不肯担责的形象,与满清肆意篡改明史脱不了干系。
朱由检的真实面貌,或许和《明史》中的描述,有所出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为朱由检的不作为乱作为,明廷在1644年三月之后,形势急转直下。
原本有机会像南宋、东晋那样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几十年,最后竟是那般充满屈辱、不忍卒读。
朱由检吊死煤山,丢下一堆烂摊子。
首先是太子皇子被人截胡,导致后续弘光隆武等政权缺乏正统,加剧了南明内部的争斗、分裂,始终无法形成合力。
其次,北京的突然沦陷,造成北方文武精英们大量资敌。弘光政权用人捉襟见肘,只能强推马士英、史可法这样的“偏才”,走向历史舞台,和政治手段老辣的洪承畴、冯铨等阁臣抗衡,结果可想而知。
且不论军事胜败,单是政治斗争这方面,南明一众文官,便被原先自己的上司——投降满清的高级文官无情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后崇祯时代的明军战力,不提也罢。
以江北四镇为例,学赵构秦桧偏安一隅,对不起,没那个本事;给机会让他们做藩镇,给了机会却不中用!四镇最后连自己人都弹压不住,更别说什么北伐鞑虏,恢复中原。
唯一一个例外高杰,结果还没开始北伐,就莫名其妙被人搞死。
菜,就是原罪。
总结起来,南明之所以如此短命,究其原因,除了几位皇帝法统不足、联虏灭寇失策,将帅离心离德外,崇祯滥杀造成后期南明人才断层(缺乏一个袁崇焕孙承宗式的帅才),也是南明崩溃的重要原因。
孙世瑞进行过多次推演得出结论:
最优解是跟着老爹去陕西,逐步壮大实力,杜绝与李自成张献忠决战。必要时要对他们予以增援。最后,等李闯与建奴杀的不分胜负时再跳出来摘桃子。
这个时期,李闯实力仍弱于满清,顺清双方存在明显差距。
李自成在一片石战败,可以推脱说是准备不足,在潼关,在西安接连战败,就不仅是运气差这么简单了。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理由可讲的。
根据清军每隔一年便入关劫掠一次的规律,崇祯十七年,不论李自成是否攻克北京,多尔衮大概率还要继续进来打秋风。
也就是说到崇祯十七年,不管朱由检是否吊死煤山,顺军与清军的冲突将不可避免。
只要能苟过崇祯十七年,一切皆有可能。
在此期间最优解当然是留在父亲身边,留在陕西。
当然,离开老爹,离开体制,模仿某些穿越者那样白手起家,加入流民大军,开局一个碗最后争霸天下。
这样的中二冲动,他不是没有过,只是冷静下来就发现这只存在于网络小说里,根本没有实操的可能性。
明末造反的流民,没有十万也有百万。最后真正成气候的,只有李自成和张献忠。
绝大多数流民,最终都成了填壕的材料,坚持到最后的,也成了吴三桂、耿精忠他们刷人头的存在。
历史,已经无数次告诉人们,编制之外,流贼路线干翻李自成张献忠,最终成功的概率大致小于等于中双色球头奖。
原来,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总之,与其跟着流民大军九死一生——投靠满清这个选项已经被直接排除——不如跟老爹去陕西葛敏老区,扛着红旗反红旗,这样或许才有一丝丝可能让自己苟到最后。
做出长期规划后,孙世瑞便开始行动。
他行动力极强。
行动力不强的催收员早就提前毕业了。
孙世瑞首先力排众议,去代县变卖了家产。
借着为父请罪的由头,在京城到处撒币。
从司礼监到御马监,从京营到都察院,连钦天监的红毛夷,都收到了孙公子赠赠。
汤若望收了钱,俨然化身教父,伸手在额头一点:
“愿主保佑你,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