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应弦上了楼,一边就小心翼翼地往母亲身边走。见是他来了,女人眼睛一亮,颤颤悠悠地就要站起身,“小弦……” “是我。”应弦强作镇定地对她笑了笑,“你坐在那里别动,我这就过来了,好吗?” “小弦,小惠她来了……她来找我了。”女人脸上有焦虑之色,几度想要起身,最终还是在应弦安抚性的目光里坐定了。应弦快几步走到母亲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问:“不要怕。我不会让她找到你的。” “不……”女人瘦弱的肩忽然就剧烈地抖成一线,她的声音在风里颤成了碎片,“她已经来了……小惠已经要找到我了!”她突然尖厉地叫出声来。应弦一手按住她的脊背,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的医务人员上前,“镇静剂。” 一针打下去,女人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应弦把她瘫软的身体搀扶起来,交到女佣手里,转脸去问管家,“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病本身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况且母亲家中并没有精神病史,连给她看病的医生都说:这是受了太大刺激诱发的,药物无法根治。所以应弦问归问,其实根本也没指望管家能给出什么在谱的回答。 “小惠她……”由于刚打过镇静剂,母亲意识有点昏昏沉沉的,任佣人服侍着躺下了,手却还牢牢攥住应弦的衣袖。应弦知道她的心思,温声对她道:“有我在这里,她不敢来的。” 应弦轻手把门关上了,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后来又嫁到京城数一数二的应家,一时间风头无两……谁能想到后来会有这一出呢。 圆桌上的小本屏还亮着,应弦下意识往上一瞥,愣了愣:屏幕上的视频被人按下了暂停——暂停在了何晚来的脸上。地点是不久前的晚宴。 “小惠……”应弦一回头,看见的就是怔怔地喃喃自语的母亲,她瞪大的一双眼里盛满了恐惧,“小惠……你还是找到我了。” “太太,您不能出来……”女佣追出了房门,对应弦一鞠躬,“少爷,太太她……” “你先下去吧。”应弦轻声说,“有需要我会叫你。” 视频是应家的大管家送过来的,这类家族活动,母亲虽然不能到现场去,视频文字材料还是会由管家按时送过来。——所以这是没有问题的。应弦扶过母亲的手臂,一手指着屏幕,一边附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妈妈,她就是……小惠吗?” …… 巴黎高师的入学通知比想象中更快到了手,汀兰的贵族名号毕竟是得来有因:不只是跟国内高校而已,汀兰的平台还跟国际一流高校接轨的。转眼间秋风一吹,付瑶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后来婉姨一边替她收拾衣服,一边就佯作漫不经心地问付瑶:“小姐这次走,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付瑶抬头看她一眼,“婉姨,我不知道。”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她十七岁的时候能想到五年后那场厄运么?至于四十岁的时候被卷入学院这样的奇遇,更是从前的付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先生那边就不管了吗?”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太太离家出走把三岁儿童丢在家不闻不问呢。付瑶把防晒全套丢进行李箱,然后笑了笑,“对,不管了。” 婉姨托腮,拉长了声音叹,“总感觉有人要不高兴了啊……话说回来,小姐你其实是并不反感他的吧?” “不反感啊。”有这么个人陪在身边,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担着抚养义务,衣食住行一手帮你包揽了,碰到危险了还是最可靠的召唤兽。面对这样一个人,何晚来也好付瑶也好,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好,说反感那是不存在的。 ——何况这货居然还是个反差萌。 许成周那天应该是断了片儿,付瑶看他第二天那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那么后来抱着她撒了好半天娇甩都甩不开手这件事,他应该是理所当然地不记得了。那么自然而然的,他也就不会记得她在被人按着爪子揉来搓去地咕哝着说喜欢烦不胜烦了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蹭。”她拍了一下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放开。” 她话才说一半,人就被对方压到了冰凉的地板上。“不放。”然后他身体一沉,呼吸就全喷在了她的肩窝,身上身下都不安分起来,“……喜欢你。” 付瑶的手松松地从他的脊背游移上来,摸到他后颈直立着的像刺猬一样的短发,然后顺势往他后脑上一拍,“真的就这么喜欢我?” 对方没有回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着她颈间娇软肌肤的半边脸一转,轻轻地啄了她一下。酥酥的痒痒的,被他碰过的地方,就像是有低频率的电流蜿蜒着爬过去一样。他像得了甜头一样,啄了一下还要再来啄第二下——然而被付瑶一只手拦在了前头。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付瑶清了清嗓子,说,“既然喜欢我呢,那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所以说……要睡觉的话,就去床上睡。” “不要。”虽然是醉酒状态,但是在反对她这件事情上,对方还是不遗余力。他用嘴唇蹭蹭她柔软的掌心,声音闷闷的,“……除非你陪我一起睡。” “……” 酒后乱性这种事情,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喝醉的情况分两种,要么清醒要么断片。断片的人连意识都没了,想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至于清醒的情况下呢——那就不是酒后乱性了,那叫预谋已久。这个世界里,基于对许成周多方位的考量,付瑶还算是信得过他。彼此长期住在一个屋檐下,本世界里她所扮演的何晚来又明显处于弱势一方,她非常清醒地知道,如果他真的想用强的,以何晚来的身体素质跟身份地位,她恐怕是连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的。 双方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想要让自己被尊重,除了寄希望于对方的自觉以外,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付瑶并不知晓,她这种立flag的行为,如果出现在一个没什么良心的作者笔下,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要被打脸。但是还好,她不作声,他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黏在她身上闷着声抱怨,“只是一起睡……又不做别的。” ……都能在一张床上一起睡了,还能做点什么别的?耳根微微地热起来了,付瑶冷着声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是喜欢我呢……至少应该学着了解我。比如说,我不喜欢先斩后奏。所以你……” 他脑袋一沉,恰到好处地掐断了她的话。睡着了啊……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真是让她相当恼火。付瑶把身上的重物往外挪了挪,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所以你想跟我一起睡,也要先把我追到手再说。” 话已经说出去了,至于能不能听见,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比起谈恋爱,付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学习。拥有爱因斯坦的智商却成天只想着谈恋爱——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好奇啊,付瑶亲。”A再度跳入表演世界里来的时候,忍不住就问她,“美貌和财富都是肉眼可见的东西,但是智商这东西……你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变化吗?” “有啊。就比如说你从前近视……” “啊,我不近视。”A摘下眼镜,示意她看镜片,“这是平光镜。”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付瑶眸光悠悠往她身上一转,“……这就是智商的体现。” “……咦?” 付瑶顿了顿,脸色正经几分,“就比如说你从前近视,突然有一天做了手术的感觉。——看东西清楚了很多。”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可能还是因为我没有近视过吧。比起这个,”A在她眼前转了一圈,“付瑶亲,发现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哦。爱因斯坦的智商迅速作出判断: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回答模板就只有一个…… “你瘦了。” “不是这个啦……”A否认完,又被付瑶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这是来自爱因斯坦的智商所作出的第二条判断。 “我升华的技能升级了……我要说的是这个。”A的表情有点得意洋洋的,紧接着又在付瑶跟前转了一圈,“你看,这次我是穿着衣服过来的。” 穿着一套聊胜于无与其说是用来蔽体不如说是增加情趣的bikini……毕竟也是衣服。 “哦。”付瑶至此终于拿正眼打量了她一通,“那下次再升级,你是不是还要再带双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