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虽然觉得华裳配不上自家郎君,但也不能被别人抢先了,他立刻道:“我家郎君可一直坐在车里等着冠军侯。” 华裳大大咧咧挥了挥手,“抱歉,久等了。” 楚江仙掀开车帘,步下马车,神情冷淡道:“无妨。” 华裳眨了眨眼睛,笑问:“你不是来隠山寺有事情的吗?怎么不进去?” 楚江仙挺直背脊,“某观你行色匆匆,猜你很快会回来。” “所以你就一直等着?” 楚江仙低下头,纤长的睫毛在金色的天光中撩开一片波光,他轻轻“嗯”了一声。 抱琴呆呆地瞪着自家郎君,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华裳面上带笑,欢喜道:“阿仙,你可真是我好兄弟,那你稍等一下,我先去找人算账。” 说着,她就撸了撸袖子奔着另一辆马车去了。 楚江仙眸色微沉,视线也放在了那辆朴素的油壁马车上。 华裳朝油壁马车伸出手,眉毛一扬,不客气道:“还不快快将刀还我?魏玄——” 楚江仙的手指捏紧袖口。 马车里传来一声笑,懒洋洋的声音像是谷场上扬起的金色麦粒,带着阳光的味道。 “不是说好了,你来见我才有刀吗?” 华裳收回手,抱着胳膊,“你想的到挺美。” 魏玄叹息道:“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如果不想的美一些,如何能过的下去?” “刀我没带在身上,你上来,我带你去拿。” “将军。”李娴立刻上前一步。 李岚却碰了碰他小叔叔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打搅,他自己则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好奇。 李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李岚缩了一下脖子,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丢脸,便重新扬起脸,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神情。 魏玄:“阿娴无需担忧,我打又打不过阿裳,能做什么呢?” 李娴冷淡道:“你既然与冠军侯府已经没有了牵扯,也请不要再这样称呼我。” “我如何唤你,跟冠军侯府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已将自己算进冠军侯府的人丁中了?” 李娴目中染上一层薄怒。 华裳立刻维护李娴道:“阿娴就是我家人!当然算冠军侯府人,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你居然还学会藏头露尾,煽风点火了。” 魏玄沉默了半晌,一杆拂尘挑开车帘,人从马车中步出。 “是我的错。”声音温和又洒脱。 墨色鹤氅随风而动,顺滑的长发被一根黄杨木道簪松松垮垮绾着,一看就知道他定然在马车内躺的十分惬意。 他侧过脸,面容大白于天光下,他眉目清丽,眉稍上挑,眼形却很周正,冲淡了眉毛天生的凌厉。 魏玄朝华裳微微一笑,挥动拂尘,“贫道见过冠军侯。” 华裳毫不客气道:“别来这套,快将我爱刀还回来。” 魏玄依旧微笑,倒显得有几分赖皮,“贫道说了,贫道并未将此物带在身上,还要请你陪我回观取来。” 华裳歪头看他,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丝惫懒的嘲讽:“你还真变了好多,往前数一年,打死我也不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岚用手肘碰了碰李娴,捂着嘴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人好像啊……” 李娴抿紧唇,眉宇皱成了“川”字。 “不,原来的魏玄不是这样的。” 李岚看他。 李娴犹豫道:“你比我小几岁,没有伴着魏家郎的名声长大自然不知道,当年,王问之还在乡下当傻子的时候,魏家郎便以三岁作诗的神童之名响彻长安” 李岚瞪大了眼睛。 李娴垂着头,继续道:“当时,世家子弟中他当属第一人,后来也是越来越出色,一举一动皆像尺子量出来似的,端方,刻板,正直。” 李岚大力扭过头,看看现在这个正和华裳嬉皮笑脸的魏玄,揉了揉眼睛。 李娴:“你虽然没有经历过魏家郎声名鼎盛的时候,可你也该听过这样一句‘文间圣贤,武中神才’。” “哈,我还以为这是称赞前朝某个先人。” “虽然有世家吹嘘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他本人的确文武双全,而且,他曾经师从锻器大师谢小道,出自他手的兵器必受争抢。” 李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不过,自从一年前……他就不再锻造兵器了。” 李岚兴奋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死鱼眼,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你家将军还真是个祸害。” 李娴眼睛一瞪,直接踹了他小腿一脚。 李岚不满道:“小叔,你要是不满可以对着魏玄发火啊,老针对我算什么!” “魏玄!”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华裳突然抬高了声音,魏玄却一如既往赔着笑脸。 “阿裳别生气,贫道也知道贫道有错处,可是,既然已经犯下大错,那错一步跟错两步有什么区别,你还是跟我来一趟吧,要不然,我是不会死心的。” 华裳恨恨道:“你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么混不吝的样子了?” 魏玄用拂尘杆挠了挠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 华裳想要回头询问李娴,可她转错了方向,一回头竟看到站在她身后的楚江仙。 楚江仙不知道默默看了多久,她一回眸竟与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楚江仙走上前,对着魏玄施了一礼。 魏玄立刻往旁边跳了一步,“啊喂,你可别这样,我最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了。” 华裳:“呸,也不知道谁当初最讲究礼节的,魏夫子!” 见华裳叫出两人相好时的昵称,魏玄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弯,笑道:“惭愧,惭愧,爱徒居然还这么惦记着为师啊。” 华裳冷笑一声。 两人谈论的是没有楚江仙的过往,楚江仙神情微敛,更显沉静冷淡,他站到华裳身旁,修长白皙的手突然自湖蓝色的衣袖中探出,握住了她蜜色手掌。 华裳很自然地反手握住,就像是朋友般,还主动晃了晃。 楚江仙眯起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楚某陪着她去,魏郎不介意吧?” 介意,当然介意! 魏玄挥了挥拂尘,拂尘尾巴上的毛都快抡到楚江仙的脸上了。 “哈,既然你非要跟来,请吧。” 马车上,华裳挠了挠鬓角。 这是怎么搞的,她、楚江仙跟魏玄怎么坐上了一辆马车?而且,气氛还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