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两三日,便是赏花会,承恩公府门前的大道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京里叫得上名号的公子和闺秀都收到了季大小姐的帖子。 镇国公府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承恩公府门前。门口众人看到镇国公府的车马,纷纷停了步子,脸上表情各异,有人一脸惊奇,有人似笑非笑,有人幸灾乐祸,总归没有欢迎的意思在。 “嗤,这傻姑娘也收到帖子了?季大小姐也不怕脏了地儿,要是发起蠢来。。。噗嗤。”少女身穿浅蓝色立领上衣,下着素色百褶裙,绣帕捂着嘴角与身旁的少女窃窃私语。 “可不是,方家估计也是丢不起这人呢,不然怎么藏在府里这么些年,又不是什么天仙儿。”身旁的少女附和。 说是私语,但声音也够边上的人都听清楚了。众小姐都扑哧扑哧地笑起来。 这时马车上伸出一只手来,细嫩修长,手指纤细,粉色的指甲泛着柔光,那皮肤竟比手上的玉镯还要细腻,众人一时间看收了声。 桃枝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朝众人翻了个白眼,刚才那些话她可都听见了,哼,一群无知妇人。转身朝马车内伸出手。 众人惊:方才竟只是个丫鬟,就有此等好姿色。 马车内伸出又一只手来搭在了桃枝的手上,十指纤纤如葱似玉,指甲用花汁染成了鲜红色,手臂上的肌肤似汉白玉般莹莹发着白光,光这一双手也将一众闺秀们都比成了泥。 手臂的主人缓缓走出了马车,发若鬓云堆似雪,面如皎月照三江,唇似朱梅红胜火,目比星辰落九天,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方玉瑾扶着桃枝的手下了马车,对着周围的小姐们点了点头,等方玉帘下车后,带着柳枝、桃枝进了承恩公府。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哄的一声炸开了。 “刚才进去的那,那那人是?”有人扯着门房问道。 门房团团作个揖“这位小姐,方才那位便是镇国公府的方大小姐。” “嘶……”众人齐齐吸气。 “不是说方玉瑾又蠢又丑么,这哪里又蠢又丑了,分明是个天仙儿样的人物。”工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楚玉对身后的黄衣女子道。 女子掩唇轻笑:“蠢不蠢我不知,但若她也算是丑,那咱们就都是老树根了。” “芙蓉姐姐也太夸张了,也不至于是老树根吧,老树皮就差不多了,嘻嘻。”楚玉挽着黄衣女子嘻笑着走进承恩公府,二人后头跟着的丫鬟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承恩公府有个举办宴请的院子,叫博雅苑,是为皇后回家省亲专门建造的。院中有湖,占了院子的一半面积,湖水被围成了三个部分,贯通了院中的三个小院:四明春晓、雅山滴翠和暖香缀锦。赏花宴被安排在了面积最大的四明春晓。 湖东边为男宾席,西边为女宾席。 四明春晓此刻已经到了不少矜贵子弟。 虽说今日宴会分了男女席,但两岸相隔不远,互相也能看见交流。男宾席这边少年们忙着相互认识,贵族之间互相拉关系是很自然的现象,况且这些公子哥们都是族中的嫡系,将来是要支撑门楣的,这也是一场长期的投资。 女宾席这边没有男宾那边热闹,大家小姐们基本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三五个相熟的聚在一起说些私房话,说说妆面首饰,谈谈别人家的少年郎。 “清歌姐姐,听说今儿方玉瑾也要来?”建兴侯幺女古兰心拨弄着桌上的杯子对着对面的女子道。 钱清歌脸色僵了僵,拿起杯子品了一口茶,遮住下撇的嘴角:“我听希然提起过,是给她下了帖子的。” “嘁,希然姐真是的,给那种人下帖子做什么,没的坏了兴致。”古兰心丢开杯子,趴在桌上生闷气。 边上的紫裙女子推了她一把:“莫要胡说,人家又没招你惹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 “她是没招我惹我,可她欺负清歌姐姐了。清歌姐姐心悦顾世子难道你不知晓?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那个方玉瑾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抢了清歌姐姐的姻缘,真是好不要脸。”古兰心嗤笑道。 紫裙女子无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你迁怒她作什么。” “惜年姐姐,你到底是那一边的,怎么总帮那个方玉瑾说话!她抢了清歌姐姐的顾世子不算,连朋友都要抢走吗?”古兰心恼羞成怒,冲着易惜年吼道,将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易惜年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急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声点儿,你以为还在家呢,什么都敢说。”说完看了看钱清歌,果然钱清歌的脸都黑了。 古兰心看到钱清歌的脸色也不敢再说话,缩了缩脖子,默默吃着桌上的糕点。 易惜年叹了口气:“清歌你别在意,兰心就是这么口没遮拦的,你别和她计较。” 钱清歌此刻吃了古兰心的心都有了,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让她羞愧难当,捂着帕子逃似得离开了宴客区。 易惜年连忙带着丫鬟追了上去。 边上几个围在一处的女子噗嗤噗嗤在那边笑。 “这个钱清歌,该!还真以为自己是世子妃了,平时在咱们面前摆的那个款儿,一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模样,看得我就想抽她。这不,打脸了吧。哈哈,真是大快人心。”沈红英一把丢开手中的瓜子。 “你个狭促鬼,人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清高气傲些也难免。”蔡妙兰笑道。 “嘁,整天哼哼唧唧地念些酸诗算什么本事,能吃饱还是能穿暖?”沈红英不以为然。 “难道都跟你一样,脑袋里长满肌肉吗?”冯静姝拍了一把她的脑袋吐槽。 “嘿,谁脑袋里都是肌肉了。冯静姝小心我揍你啊。”沈红英撸袖子。 “唔……也不全是肌肉。”还没等沈红英点头,接着道“还有水。” “噗……”蔡妙兰一口茶喷了出来,正好喷了沈红英满头满脸,冯静姝早一步就地跳到了旁边,躲过这场洗礼。 沈红英的丫鬟剑儿连忙上前给她擦脸,她挥挥手赶走丫鬟,自己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啧,我这是到了什么霉,蔡妙兰你下次能不能看准点儿。” 冯静姝走回桌边坐下,撑着脑袋道:“我看挺准的啊,靶子这么大,不准也奇怪。” “嘿,冯静姝你……”沈红英气的跳脚。 “你总叫我的名儿,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告诉你性别相同是没有幸福的。”冯静姝懒懒斜她一眼。 沈红英快炸了:“谁对你有非分之想了,姑奶奶正常着呢。” “哦,不是就好,不然我还得烦恼要不要跟你绝交。”冯静姝轻轻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蔡妙兰和几个小姐妹早已笑地前仰后合,不住地用绣帕擦眼泪,后头伺候的丫鬟们也各个憋笑憋的脸通红。 剑儿感觉好无奈,自家小姐每次都被冯小姐耍的团团转,可下回还是傻傻的往上凑,难道冯小姐说是真的,自己小姐脑子里真的都是肌肉?好想跳槽啊怎么办…… 冯静姝的丫鬟山药在边上给剑儿眨眼睛:这都第几回了,你家小姐怎么都不长记性啊。 剑儿:……让你家小姐手下留情,别把我家小姐玩坏了。 山药:噗哈哈哈…… 剑儿:…… 沈红英还要跳脚,突然听到另一边有人道:“唉,那个人是谁啊。” 众人闻声看清,只见院子外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浅紫色软罗衫,月牙色鸢尾罗裙,裙摆绣着几朵半开的玉兰花,枝叶相连,行走间似踏花而来,步步生香。 头发松松挽就,只简单插了一支雕刻成玉兰花的玉簪,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秀发乌黑浓密,衬得人肤若凝脂。 一双桃花含情目波光流转,似笑非笑,似山间的妖物引的人失了心神。 她款款走来,裙裾微动,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像是天地间只留下了这一抹颜色,旁人都走不进这副画中。后边跟着一个容貌有五分相似的少女,圆圆的杏眼澄清明亮,倒也可爱。两人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去向主人家问好。 “这美人儿是谁啊?”沈红英呆呆地看这方玉瑾。 “不知,应是季大小姐请来的客人吧,这相貌,放在京里也是顶尖儿的了,为何却未听说过?”蔡妙兰问道。 “跟个妖精似得,啧啧,真是美。”冯静姝咂咂嘴。 男宾那边发觉女宾这头突然安静了下来,也纷纷举目打量,一瞬间也变得鸦雀无声。 “嘶……这是谁家的女儿,这生的这般好相貌。”沈红英的哥哥沈磊眼睛都放光了。 “问问季启晟不就知道了。”易流云推着沈磊往季启晟身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