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遭人调戏,宁靖河却拒绝了老祖宗和金氏的建议,随宁姽婳四处玩闹。就他看来,男女本就无甚差异,婳儿遭人调戏也并非她的过错,何必因此而禁锢了她本性。 元宵过后,不几日便是惊蛰。宁府祖上并无过这节气的传统,宁姽婳便也就象征性地啃了两口梨,威逼利诱了泛菱、映葭两个丫鬟随她溜出府。就她看来,前两次不过是意外,总不能次次都遇见那些个登徒子。若真是,她怕不是个玛丽苏体质。 惊蛰时分,街上也无甚与平日相异之处。元宵时节摆出的花儿依然摆在那儿,只是已然冻得看不出原貌。她在心中叹了气走了两步,折身进了首饰铺。她尚且年幼,用不着太多,只是母亲的首饰盒实在太过素净,撑不起当家主母的模样,使得那金姨娘总以为她软弱可欺。可笑,若不是怕爹爹难做,又担忧长姐和弟弟没了娘亲,金姨娘早死了一百回了! 挑了半晌,仍找不见适合母亲的。要么太素,要么便是太俗。她摇了头,却见泛菱映葭两个各捉了一只钗儿爱不释手,一时失笑。便大手一挥,替这两人买了。 出了这家子首饰铺,宁姽婳折身又进了另一家。这回总算是挑着心满意足的了,她拿了几个簪子,一看天色,便拖了两个恋恋不舍的丫鬟进了酒楼。她的丫鬟都是聪明的,年龄和她相差无几。她们虽痴迷首饰铺里那片珠光宝气,但到底知道分寸。点了几个菜,也不要酒,三人随意吃了一顿,歇了会儿脚,结了账,也就出了门。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映葭见她兴致勃勃,忍不住问道。 “却不是你告诉我的?城外那西游桥修好了,好看得紧。而且此时河上冰还未化,许多孩童在那上面嬉戏。我们也去瞧个热闹!” 泛菱不安道:“小姐,此番却要出城了,若是再出之前那般的意外,奴婢可担不起这干系……” 宁姽婳笑道:“河边人多,况且事不过三,我自认自己尚不至于以八岁稚龄引得那许多男子注意。” 映葭弱弱道:“可是小姐你……确实是好看……” 宁姽婳不以为然地略一扬手:“世间貌美女子无数,何必单捉着我这个八岁的女童。你们安了心便是。” 泛菱依然不安。只是见主子满脸兴奋,也只得将那不安咽回肚里。映葭心性单纯,向来是主子说一不二。见姽婳如此,她也就不再作声,满心兴奋地等着去河边玩耍。 三个不过十岁的女孩儿都不胜脚力,走了不几步便嚷了脚疼。姽婳支了长她一岁的泛菱去雇马车,自己和映葭去买点心。泛菱行事素来稳妥,很快便带了马车回来了。三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挤进马车,叽叽喳喳笑作了一团。到了城外,泛菱打发了车夫一些铜子儿,教他在一边等着,便和小姐一同去玩儿了。 却说那西游桥,原是京城东游、西游、南游、北游四大景点中最美之处,可惜前些年被那叛军糟蹋得一片狼藉。那西游桥本已损坏多年,前两年官府才召了匠人重新修建。如今再看,那新桥用了上好木材修建而成,其上雕梁画柱,精巧惊人。宁姽婳赞叹不已,奔上了桥。桥下恰有人冰嬉取乐,也有人凿了冰捉鱼。三个女孩儿击掌大笑,却浑然不知,不远处有双眼睛,正凝神注视着那宁姽婳。 宁姽婳看得开心,双眸粘在了着桥下诸人身上。泛菱恰巧内急,匆匆打了招呼便跑远了。映葭看得入神,慢慢向另一边移去,倒忘了跟着主子。待宁姽婳回了神,身边已没了、一个丫鬟。 她唯一蹙眉,四下看了看,寻了个少人而显眼的地方站了,等两个丫鬟来寻她。等了半日等到心焦,两个丫鬟却还是不见影子。宁姽婳抬头看了,距日落已是不远。若是爹娘见她天黑了还不归家,怕是要急坏,她也就再不能随意出来了。如此一想,她便四处查看,寻觅她先前租赁的马车。然而这些都是泛菱安顿的,她竟全然找不着马车影子。 “姑娘可是在寻人?” 入耳的却是一个好听的男声。宁姽婳转身,后退两步,福了福身,道:“确实如此。公子有何事?” 那人却是个好看的男子,身着蓝衣,举止翩翩,颇有君子之风。那人笑道:“小生见姑娘似乎寻觅许久,心下担忧。敢问姑娘于何处与那人失散?失散者却是何人?” 宁姽婳略一皱眉,道:“我与我两个丫鬟在桥上失散,不知公子……” 那人笑道:“姑娘莫要误会。小生名唤施莫,不过一介贫寒书生尔尔。只是生就一番热心肠,不放心姑娘如此绝色。却孤身一人罢了。” 宁姽婳微一皱眉。原因无他,这名字,她似乎是有印象的。再一想,先前那简弘亦……似乎也曾听过? 这辈子未曾听过,那恐怕便是上辈子,还未穿越时听过了。 她记得清楚,自己是在读了那本毫无逻辑、口味极重的NP小说后猝死的,死后便穿进了那本小说。只是进了书中后经历也一直正常,也就没有刻意回忆;那本书本就是闺蜜强推,她一目十行地跳着读完的,本就记不太清。过了八年,她也就全然忘了书中内容了。 总觉着,此人似乎不可信。 偏偏看他眼神,多半也是甩不掉了,索性让他帮个忙。她大略形容了两个丫鬟的衣着,他帮着去找,倒是很快便寻着了焦急万分的泛菱。泛菱再去找,很快找回了映葭。 宁姽婳松了口气,谢了施莫,那人却伸手捉了她衣角,笑道:“小姐,虽然有点冒昧,但小生可有这个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映葭当机立断,揪回宁姽婳衣角,用自己身子挡住小姐:“没有!” 泛菱忙上前,制止了映葭的无理举动。她拦在两个女孩面前,笑道:“多谢你助了我们小姐,这些银两聊表谢意。”便将一包银子塞入他手中。而后,折身对二人笑道:“小姐,映葭,我们马车在那边,这就回府罢!” 宁姽婳颔首,对施莫行了个万福礼,转身走开。那施莫含笑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良久方才离开。 * 方才进了闺房,宁姽婳屏退了丫鬟,扑倒在了床上。 她终是想起来了。 这本NP文,女主是她,她倒没敢忘。只是,她忘了一众喜欢女主的男人们的名字。 其余的人她早已记不清。只是,前日那个简弘亦以及今日这个施莫,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那个侍卫或许也是其中一员。 宁姽婳在床上翻滚了许久,终是坐了起来,拍了拍脸,进了书房。 她记着,女主最后和好几个男人成了亲……这实在是不能忍。 她拿了几张宣纸,细细裁成数张略大于成人手掌的纸片儿。裁了许久,她将纸片儿理好,取了一片,自己磨了墨、调了色,思索片刻,下笔,绘了一朵奇丑无比的屎黄色桃花。欣赏片刻,她换了笔,在旁用小字书道:“你且安心在我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我便去提亲。” 极好。极为丑陋。极为符合当时她吃了某种不可描述事物一般的心情。 下一朵…… 她沉吟了片刻,换了张纸片儿,调了色,落笔。 却是一种说不出颜色的诡异颜色,依旧是奇丑无比的形状。一旁附字道:“呦,妞儿,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再一朵,蓝色。稍稍好看了些,却依然极为丑陋。附字:“小姐,虽然有点冒昧,但小生可有这个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宁姽婳丢了笔,注视着这几朵桃花,长出一口气。 她决定了。 这辈子无论怎的,也不要嫁人了。 她虽未记住那些情节,但她记得,原本的女主所遇到的男子皆是衣冠禽兽,不过贪恋她的美色及地位而已。女主也是愚蠢,竟信了他们,最后似乎……毁了国公府? 宁姽婳皱眉。 若想一生不嫁,也有着不小的难度。如今虽世风开放,但女子不出嫁还是要遭人闲话的。不过,如今她不过八岁,距及笄尚有七年,有的是时间准备。只消她自己有了权钱之势,她还不是想做甚么便做甚么,无须顾忌旁人。 只是……虽是架空时代,但终究是古代。她究竟要怎么谋求钱权? 除非皇上封她个甚么还算高的爵位,否则她根本无法有权;至于钱,她又毫无商业头脑…… “小姐?夫人唤您去用晚膳了。” 映葭的声音鱼门外响起。宁姽婳应了一声,把她叫进了门,理好仪表,方才出了门,直奔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