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子监算学典学羊舌墩,复姓羊舌,以后由他在务本坊国子监大门处引你进去,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吩咐他。”
孔颖达叫来穿绛戺衣的羊舌墩。
典学是国子监六学的流外官,掌抄录课业。
这个姓虽然生僻,却是血脉纯正的汉家古姓,几个源流都是汉家子,其中春秋晋国羊舌食我的子孙避祸,隐居华山,改姓杨。
后来羊舌氏,多数简为羊、杨姓。
……
务本坊很大,国子监浩浩荡荡千人的教学场所,只不过占了半坊之地,旁边还毗邻着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梁国公房玄龄的府邸——也是后来的光天观。
范铮走到国子监门前,久候在此的羊舌墩,引着范铮,路过一片又一片的分区。
“这边是国子学,监生三百;那边是太学,监生五百……”
羊舌墩慢慢讲解,反正算学在里面最角落处,路还有一段呢。
区是划分了,却没有用围墙隔离,诸学的监生与博士都好奇地看着戴獬豸冠的范铮,纷纷猜想是不是律学请来助阵的官员,却愕然看到范铮拐进了算学。
三十一具算盘,摆列在各自桌面上,其中一具连同桌椅是范铮的。
“不说废话,本官御史台察院正八品上监察御史范铮,是祭酒礼聘的检校算学博士,负责教你们算盘。从现在起,将你们以前的打法全部弃了,如果不愿意学,可以从此不来。”
下马威就得恶。
官职、品秩一摆,想亮出身世来倨傲一下的算学生直接蔫了。
博士不比自己年长几岁,官职却已经不逊于自家阿耶,惹不起。
倒是“监察御史”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们还不太懂。
一名较年长的监生起身:“博士既然来教算盘,想来是有真本事的,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就知道这帮生瓜蛋子不会轻易低头。
范铮坐下,麻利地清子,加百子、狮子滚绣球、凤凰单展翅、凤凰展翅轮番展示,打得算学生们眼花缭乱。
有心抵赖吧,算盘这门技艺,水平高低那是一目了然。
“其实,要不是祭酒登门,本博士甚至懒得教你们。不是歧视,技艺这东西,最好是从小练起,你们接近成丁,快要定格了,学出来也到不了巅峰。”
范铮表示,上辈子学过打击乐,喜欢打击一下桀骜不驯的监生。
啧啧,当初做梦都想混进来当监生,而今摇身一变,成了算学博士。
人生的境遇,就是那么猝不及防。
“全部坐正,左手扶算盘,右手大拇指管下珠拨上……”
“口诀背起: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
“上是下珠靠梁,下是上珠靠梁,去是下珠靠边……”
半天时间,都是在练指法,监生们手指头都快要抽筋了。
哭死,从来没想到拨算珠能快到这地步,外面的账房先生不是啜一嘴汤饼动一指吗?
范铮看了半天,摇头长叹:“想不到你们的手脚,比古稀老媪还慢。啧啧,本博士最差劲那个学生,都比你们快多了。”
范铮心里补充了一句:“就是不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