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化坊。
兽炭作坊与香坊之外,各自有两名汉子持枣木短棍,驱散不小心靠近的顽童,让无关人员退开。
这个架势,连武候铺都微微吃惊,得知是为了防备他人捣乱,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武候尽职尽责,但与相里干时期还是有区别的。
职司之外的事。他们也不会多管。
兽炭作坊内的一角,正式用砖石搭建了屋子,而不是选择用木板搭建板屋。
长安城主导风向为东南风,冬季风力小一些,春季可就会起大风。
石炭末也好,石膏粉、生石灰也罢,都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板屋寻常风雨倒不怕,可大风天气就顶不住了,搞不好睡在里面,睁眼就能看到天。
再身轻如燕,搞不好就随风而去了。
大屋子里,范铮的小叫驴,与敦化坊另外买来的两头驴,蒙着眼、转着圈,拉着石磨,中男们依序添加生石灰或石膏粉、石炭末。
原因就一个,范铮要求这三种料,尽可能细。
至于范家的两头草驴,不好意思,它们也身怀六甲,要休产假,元鸾批的。
驴子的孕期比人还长,人只是十月怀胎,它们的孕期是一年上下,长的甚至接近一年半!
但是,哪家的草驴怀孕了,都是眉开眼笑的,这意味着,明年又要增添小驴子,大后年干活的劳动力又增加了。
陆甲生找人制的百余個筛子,筛眼细密,研磨也就格外费工夫。
另外,他还买了小山一般高的油布袋子,算是提前做准备了。
油布这东西没什么神秘的,秦汉时候就用苏子和荏子油作涂层,南北朝时以荏子油与漆混合为涂层,隋唐以桐油为涂层制作车舆的油幢,隋炀帝时期还制作了油衣——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雨衣。
油布袋肯定要贵好多,但装粉末状物品,是相当好用的。
在范铮的极力要求下,每一名在兽炭作坊做事的人,都必须戴口罩、手套,头上必须戴一个类似僧伽帽的便帽。
手套这玩意儿,战国墓里就发掘出实物来了,汉朝的《居延汉简》也有提到“手衣”一词,还有“尉”的叫法。
石膏粉最多溅一身白,石炭末最多染一身灰,生石灰可是能烧坏皮肤的。
这一条,范铮拿捏得死死的,谁要触犯了规矩,立马滚蛋,兽炭作坊可不养老养残!
作坊外头,喝骂声起,一名丁男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监察御史、坊正,麻山带着一名穿绿色官服的人,硬要闯兽炭作坊!”
范铮与陆甲生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色。
范铮在前,陆甲生落后半步,作坊中几名不在关键位置的汉子被陆甲生召来,人手一根枣木短棍,气势汹汹地向作坊大门冲去。
“耶耶带着官爷来了,怎么地?拦我啊!你手上的,不是棍子,难道是汤饼?打耶耶啊!”麻山穿着崭新的葛衣,面容扭曲,在值守的汉子面前,如猴子一般跳来跳去。
汉子握着枣木短棍的手指节发白,颈上、太阳穴上拼命青筋,随时可能一棍砸麻山头上。
如果出人命,难免就闹大了。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