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声街鼓,从承天门方向次第传来,这是闭门的号令。
之后,又是六百槌街鼓,各坊门关闭,街上禁止行走,违令者笞二十。
在闭门鼓后、开门鼓前,行走在街上,称为“犯夜”。
坊内行走,不在禁令范围。
有公事急需办理,请出示县、州、三省的文牒,或者是皇帝的谕令。
私人家的吉、凶、病,属于特例,在坊、县出具了文牒之后才可以通行,在没有文牒的情况下,虽然无罪,却不准过街铺。
当值的左右候卫,在可以通行时阻挠通行、不符合通行条件却放行的,笞三十。
当值时有盗贼过而未察觉,笞五十。
发现了盗贼而放任不管,按主司故意放纵论罪。
故意放纵的,无论对方是什么罪名,一律同罪。
当然,左右候卫(金吾卫)打死犯夜人的事,也是有的。
元和(唐宪宗)三年四月,中使郭里旻酒醉犯夜,杖杀之。
过后虽然当值的人受惩处了,可死的人,也就死了。
魏王府要文牒,延康坊正不可能不开,于是除了侍御医留守观察,其余人趁着华灯初上,赶紧回家。
娘哩,第一次发现,敦化坊原来这么远。
幸好,明天是假宁日,二月初八,可以美美地睡个懒觉。
二月初八是什么日子来着?
脑子已经混沌了,管他呢。
接近二更了,范铮才摸到了敦化坊,与坊中的武候对话、入门,让孙九与陆乙生各自歇息,明天不用会面,然后推开虚掩的院门。
院中灯火通明,阿耶范老石虎着脸,一脚踹到范铮屁股上,丝毫不顾那是官服,恶声咆哮道。
“瓜皮,长能耐了啊!在外面胡天胡地都不回来!你咋不死外头呢?”
莫名其妙挨打,骂得还毒,范铮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怒了。
“怎么着,有事不回就是眠花宿柳了?要不要我把官身辞了,再把敦化坊的产业拱手相让,然后天天三锤子打不出个屁的,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转,天天卖力气吃饭!”
真要错了,挨打范铮认,可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啊,还是最困乏的时候!
院子里还有阿娘与杜笙霞!
崩溃!
当阿耶的,就可以不讲道理!
扭头,一脚踹开厢房门,范铮插上门闩,凭着记忆摸到还剩的几块毼布,裹着身体,躺到一堆板子上,迅速拉起了鼾声。
院子里,隐约有杜笙霞的抽泣声,可惜范铮的眼皮实在是睁不开了。
……
日上三竿,范铮才爬起来,看了一眼皱巴巴的官服。
这样子穿出去,说是丐帮弟子都有人信。
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丝毫动静。
毼布这东西,哎,就是图個鲜,没经过洗毛工艺,毼布带着挥之不去的膻味且不说,关键是不柔软、保暖度不够。
事实上,洗毛工艺,不是没有啊!
别的不说,就那毛笔,没有经过洗毛流程,毛能那么柔顺吗?
哎,懒得动,懒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