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皓被她发现了，也不在意，对她露出一抹没什么诚意的笑容。　　　　凌筱从模拟器上下来，绕出去找他，隔着玻璃，绕一圈居然也花了不少时间。　　　　这里是个转角，只放置着一张编藤沙发，沙发上垫着白色的方垫，周围很安静，外面也注意不到，怪不得她刚才一直没看到他。　　　　坐在这里，夜景就踩在脚下。　　　　于泽皓坐在沙发上，正在撕烟盒。　　　　他穿着浅灰色的线衫和深色休闲裤，袖子捋在手肘，看上去很舒适，但神色漠然，感觉心情好像很一般。　　　　他这模样凌筱还挺稀奇的，走过去踢他腾了点位置，在他身边坐下，望着夜景感叹：“风景这么好。”又去看他：“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于泽皓没说话，从烟盒抖了支烟出来，刚要往嘴里塞，就见凌筱一直在看他。他顿了两秒，把那支烟转手塞进了她嘴里。　　　　凌筱下意识咬住了那支烟，脑子里一排问号，又愣愣看着于泽皓干净修长的手指拨开了打火机。　　　　夜风阵阵，于泽皓护着那簇火苗递到了她嘴边。　　　　他微微偏着头，变幻的光影缓慢掠过他的脸，半覆盖在阴影下的轮廓越发显得深刻。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很英俊，在凌筱有限的记忆里，好像没见过比他更俊的了。　　　　于泽皓抬眼看她，深色的瞳孔映着那簇纯蓝的火焰，额角的碎短发随风轻动，说不清是狂野还是魅惑，在这夜里，陌生得让她心里直发颤。　　　　怎么搞的……　　　　凌筱不自觉咽了一下，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把那支烟拿下来：“不抽。”　　　　“不抽你眼巴巴看着我干什么？”于泽皓拿回那支烟塞进自己嘴里，没点，火机扔到了一边。　　　　凌筱想说他眼神太烂，突然意识到他正咬着她咬过的烟，心里一阵怪异，顿时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是没发现么？　　　　正想着，于泽皓叼着烟说：“你喜欢用含的？全湿了……”　　　　“！！”凌筱受不了了，扑过去把烟抢回来：“你给我闭嘴！”　　　　于泽皓的胸膛微微震动，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帅不过三秒！　　　　凌筱翻了个白眼，把烟揣进口袋里。片刻之后，她叫他：“于泽皓。”　　　　“干嘛？”　　　　“听说车队打算让我参加明年的世界房锦赛。”凌筱探头去看他。　　　　“哦。”于泽皓没什么特别反应：“连你都得上，跑得慢也真是家道中落了。”　　　　凌筱正心情好，不和他计较，笑着说：“刚才那台模拟器上有个历史记录，你说是老板跑的吗？他翻车了哎。”　　　　“……”于泽皓：“你怎么这么八卦？”　　　　“可他跑的是F1模式啊，挺厉害了。”　　　　“都翻车了有什么厉害的？”于泽皓头上几道黑线：“而且F1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走火入魔？”　　　　“不好吗？不是所有车手的终极目标吗？”　　　　“车是，游戏不是。”　　　　凌筱不太明白。　　　　于泽皓把手揣进兜里：“F1的赛车能让你接近速度极限，你可能觉得挺梦幻的，但F1这个游戏本身却很现实。”说完停顿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又瞥她：“我这么认真说话的样子，帅吗？是不是让你有种‘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要努力谨记’的感觉？”　　　　凌筱：“……”　　　　她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听？　　　　于泽皓脸上恢复了吊儿郎当，凌筱也懒得再刨根问底了。两人并肩坐在这一方角落里，看着脚下延绵不尽的万家灯火，没有边际。　　　　顾嘉博的声音突然在转角后响起来，带着温和的笑意：“怎么了？想和我说什么？”　　　　“顾嘉博……”是可可。　　　　凌筱下意识就想起身出去叫他们，于泽皓手掌盖在她头顶，把她压回了椅子上。　　　　凌筱用眼神询问：怎么？　　　　于泽皓用眼神回答她：安静。　　　　凌筱幡然领悟，也是，这时候出去多尴尬。他们俩就这么用意念达成了一致。　　　　转角后，可可的声音柔软而坚定：“顾嘉博，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不小心听了墙角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努力不要发出动静，凌筱的脑袋上还搭着于泽皓的手掌，她缓缓把它拨开。　　　　顾嘉博沉默了一下，说：“谢谢，但我可能做不到你期望的程度。”　　　　“我不需要你承诺什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除了零花钱和床上那点事，我给不了你别的，这是你想要的吗？”顾嘉博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瞧不起，甚至说得上是温柔了：“这对我来说很简单，但对你来说，却不是个好的选择。”　　　　“我不在意。你之前那些女朋友，你也没有多喜欢她们，还不是在一起了？即便你只能给我很短暂的时光，我也不后悔。”　　　　“可我并不想这么对你。”顾嘉博真的像个邻家大哥哥般，劝说道：“我能跟她们玩在一起，是因为价值观相同，各取所需，你不是那样的女孩儿，你这么认真，我玩不下去。”　　　　“我也可以……”可可似乎有点急切，却并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　　　　“你喜欢我，喜欢的无非是些浮华表面，我能理解，但我的人生早就规划好了。赛车只是个爱好，因为这个我们有了交集，但你离我的世界依然很遥远。”　　　　“顾嘉博……”　　　　“就做以前的那个可可吧，好吗？”顾嘉博说：“至少我对你的爱护是出于真心的，这难道还比不上一炮吗？”　　　　……　　　　转角外重新归于沉寂，一场无终的告白就这么结束了，了无痕迹。　　　　凌筱靠回椅背，问于泽皓：“顾嘉博当车手只是为了玩吗？”　　　　“不然呢？他们家一摊子生意等着他，能这么玩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　　　　“那蒋成逸呢？”　　　　“一样的。”　　　　“魏明呢？”　　　　“魏明倒不是，他爸一心就想培养他当赛车手来着。”　　　　凌筱点头。　　　　赛车是金钱堆积的游戏，或者是魏明，或者是顾嘉博和蒋成逸，赛车手的圈子大抵如此，她也是知道的。　　　　“听了半天墙角，你就只对这个感兴趣？”于泽皓不可思议。　　　　“是我要听的吗？”凌筱不满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正常情况下，女人听到这么直白的言论，不都会很气愤吗？觉得不尊重女性什么的。”　　　　其实凌筱本来并不想议论这个……　　　　她看了看于泽皓，最后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情感上来说，我确实站可可，但从理智的角度，顾嘉博说的也没有错。”　　　　于泽皓一脸“愿闻其详”。　　　　“势均力敌和有共识的关系才能长久，在这么不对等的情况下，说喜欢什么的，难道不是自寻烦恼吗，还真不如一炮痛快呢。”　　　　“……”于泽皓脑壳疼。　　　　看他一言难尽的样子，凌筱笑了：“怎么？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你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对爱情充满幻想的纯情少年啊。”　　　　于泽皓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筱靠近他一点，揣度他的神色：“难道我还看错你了？”　　　　“哦，你看错了。”　　　　他的声音有点凉，脸上那点似笑非笑也没有了，只剩下了莫测，莫名有点危险。　　　　凌筱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警铃，刚要退开，后颈就被他扣住了。　　　　她暗里挣了挣，竟然动弹不得。　　　　于泽皓直视她的眼睛：“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