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这船翻得她猝不及防。 凌筱感觉整个人都被他握在了手心里,一个不如他意就会被拧断脖子。她力持镇定:“你要追我?” 于泽皓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吗?我好像已经追了两个月了。” “……”靠靠靠靠靠。 凌筱心里大乱炖,复杂极了。 她喜欢于泽皓吗? 喜欢的,但是哪种喜欢,她还没能分辨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跟他把关系往脆弱的方向发展,她其实不太想。 可眼下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说行,或者不行,然后被掐断脖子……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纽博格林的下午,天空蔚蓝。在飞速途经的赛车中,只有一辆停了下来,那个车手跑过去救凌潇,没有半点迟疑。 火焰在他身侧张牙舞爪,他一边回头指着救援人员和灭火的位置,一边在救援工具的帮助下,把凌潇从扭曲的车身里拖了出来,拖出来了还在发脾气,显然对赛会的救援质量很不满意。 不管怎么说,救援是赛会的职责,车手在比赛中非被动停车是违反规则的,而那个车手,跟凌潇甚至不属于同一个车队。 一片混乱中,工作人员不断劝说他离开赛道区域,他暴躁地掀开别人的手,沿着赛道护栏颓唐地往回走,边走边摘头盔。 现场还有灭火后的烟雾,画面十分不清晰,可他孤独离开的背影,却深深印在了凌筱心里。 这么些年,如果说她曾经有对谁心动过,也许就只有那一刻…… 颈后的力量压着她,把她压回了紧迫的当下。 凌筱不自觉地眨了两下眼睫,也是有点不能相信,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敢神游,她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于泽皓眼里的不满显而易见,越发危险。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距离这么近,他能闻到她唇间浅淡的青柠香味,似乎已经尝到了那一丝甘甜。 他手上用力,把她压向自己…… 凌筱急急抬手隔在两人之间,柔软的指尖贴着他的唇。 于泽皓抬眼看她。 “对不起,于泽皓。”凌筱低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于泽皓在对视里确认这句话的真假,几秒后,他松开手劲,放开了她。 “跟你的相处很愉快,这段时间谢谢你了。”凌筱站起来:“要不要维持之前的关系,由你来做决定。”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那里。 夜风愈大,于泽皓看着脚下繁星似的灯火,反复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最后终于给自己点了支烟。 …… 凌筱走到吧台的时候,吴蕾和阿木正陪着可可。 可可看起来情绪很低落,捧着酒杯一言不发。 “筱姐姐。”吴蕾给她让了个座。 阿木坐在可可另一边,也不吭声,默默地喝酒。 这可真是个痴男怨女的夜晚。 凌筱叹了口气,想起角落里的于泽皓,多少也有点难过。 “也给我一杯吧。”凌筱对调酒师说。 “好,想喝什么?”调酒师问。 凌筱想了想,刚要说话,蒋成逸突然冒了出来:“给她Peaceful night!” 调酒师点头,转身去调酒。 蒋成逸把吴蕾赶到阿木那边,自己坐在了凌筱身旁,扫一眼他们:“世界末日啊你们,怎么脸都这么黑?” 阿木给自己倒酒,可可也把手里的酒一口喝掉了,凌筱和吴蕾无声地看着他。 “咳。”蒋成逸指着调酒师嚷嚷:“我要血腥玛丽莲梦露!” 凌筱无语,这都是些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调酒师把凌筱的鸡尾酒递到她面前。 美丽的淡蓝色,是温柔的海水,还是危险的火焰? 凌筱没有喝,继续无声地看着蒋成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蒋成逸醒悟过来:“忘记筱姐姐的海量了,这个我来喝好吧?你喝我那个!”说着就伸手过来抢她的酒杯,害怕慢一点她不肯给似的。 凌筱确实也没给,拦住他的手,把酒杯拿了回来:“你还是喝自己的血腥梦露吧。” 她把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只有果香味,没有灼烧感,意外的顺喉。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蒋成逸露出一个请求夸赞的笑容。 “年底一段时间车队还有什么安排吗?应该没有了吧?”凌筱问。 “嗯。”蒋成逸点头:“不过你的体能训练从现在就要开始了,想要跟整个赛季,体能和耐力是最大的问题。” 不要说她一个女孩子,男人们能扛下来都不太容易。 蒋成逸接过他的冰镇火龙果汁,大喝了一口,咽下去说:“爽呆了。” 凌筱笑了笑,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 夜已深,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可可也喝多了,由阿木护送回家。露台上还有一些在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客厅的角落里,于泽皓看着沙发上的凌筱,眉头紧皱。 她抱着个抱枕侧身躺在那里,半张脸被枕头掩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蒋成逸、顾嘉博和吴蕾都在,大家缄默围观。 于泽皓看向蒋成逸:“给她喝了什么?” “怪我怪我。”蒋成逸立马领罪:“让她喝了杯特调。” 按照蒋成逸以往的趣味,他的“特调”无非就是各种杯倒,追求外表极尽柔和内在极尽狂烈,平时拿来调戏别的女人就算了,居然敢让凌筱喝。 见于泽皓脸色不怎么好看,蒋成逸后颈有点凉,解释道:“不是,之前在地下车场那次,桌上两扎科罗娜她说喝不倒她……” 当时是唬住蒋成逸和顾嘉博了的,当然他们也不全信,只是没想到凌筱的虚张声势能虚到这个程度。 两人还赌了特调她能顶几杯来着,结果一杯都没能顶住,就这程度,她的酒量三瓶科罗娜冲顶了。 这年头,混社会果然还得靠气势和演技。 顾嘉博看她就这么睡在沙发上也不是回事,就说:“要不先送她回去吧?” 于泽皓反问:“怎么送?” 她自己住,送回去也没个人管她。 “那,今晚让她睡这儿?”顾嘉博迟疑地问。 不太好吧…… 这后半夜多危险啊…… 于泽皓瞥他一眼,倾身把凌筱打横抱了起来,对吴蕾说:“你过来。”说完抱着凌筱往一楼里侧的客房走。 吴蕾小幅度指了指蒋成逸和顾嘉博,用口型警告他们: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顾嘉博和蒋成逸对视一眼:“通宵算了。” 吴蕾跟进房间的时候,于泽皓已经把凌筱放在床上了,然后出去找了件棉质T恤回来递给她:“帮她把衣服换了,睡得舒服点。” “好。”吴蕾点头,站在一边等于泽皓出去。 于泽皓又看了凌筱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被遣散了,蒋成逸和顾嘉博是最后走的。 “皓哥……”蒋成逸在门口嚅嗫道。 “走。”于泽皓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转身就往凌筱的房间去了。 顾嘉博在他身后说:“皓哥!有事你打我们电话?” 没有回音。 两人又对视一眼,关了门往外走。 顾嘉博:“蒋成逸,你怎么这么缺?” 蒋成逸:“你拷问我的时候,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 凌筱安然睡在于泽皓的客房里。 她身上这件衣服,他一次也没穿过。浅灰色的居家T恤,质地柔软,宽宽松松包裹着她的身体,她身下还搭着张轻薄的空调被。 屋子里恒温二十四度,做什么都很适宜。 她的脸颊和颈项泛着浅粉色,微微张着嘴,睡得毫无知觉的模样,撩拨着男人心底最邪恶的念想。 于泽皓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半天,挣扎得要死。 心里有个道貌岸然的声音在催促他立刻离开这间卧室。不能碰她,她说她有喜欢的人,她今天晚上明确地拒绝了自己。 可他根本移不开脚,身体里最真实的欲望在这样的夜里不可抑制地膨胀,越是想要压抑,越是猖狂反抗。 于泽皓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他倾身靠近她,隔着薄被压住了她,手肘撑在她头两侧,摸她额角的头发,仔细看着她。 她轻浅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她甜腻的味道盈满他鼻间,带着特调的混合酒香,嫣红的嘴唇简直引火烧心。 于泽皓的自制力正在断崖式流失,几乎没有选择地朝她低下头,手往下滑,握住了她的肩头,克制地揉捏。 咫尺之间,他停了下来,两人的呼吸交缠融合,于泽皓又闭了闭眼。 他很清楚,一旦这么亲下去,他根本不可能再停下来了。他的手臂肌肉越发绷紧,生怕自己就这么强.暴了她…… 于泽皓再次陷入理智与本能的混战,想要起身,却死活起不来。 被他压了半天的凌筱大概是难受了,无意识地推着他,手搁在他的胸前颈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像什么受困的小动物似的。 于泽皓顿时心软,剑拔弩张的欲望也收敛了些。他稍稍撑起来,握住搭在他颈侧的那只手,压到嘴边亲了一下。 她的手捏起来有点小肉,软乎乎的,让他爱不释手。 可这个女人却不是他的。 于泽皓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求而不得。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寂静空旷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凌筱皱起眉头,于泽皓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她动了一下又继续睡过去了。 吴蕾刚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手机就给她放在床头柜上。于泽皓起身拿过来,摁掉了声音。 凌晨两点多,她的电话响了两遍,屏幕上显示着“费正哲”,这个名字他见过,声音也听过。 很显然,是个男人。 于泽皓彻底冷静下来了,他转头看了凌筱几秒,把手机放回床头,离开了房间。 ------------ 凌晨三点,蒋成逸和顾嘉博刚回到家又被叫出来了,在酒吧里陪于泽皓喝酒,就这么喝到了天亮。 当外面的街道开始繁忙起来,酒吧里却像是刚熄了火的战场,一片冷清萧条景象。 打扫清理的人都已经收工下班了,只留一个服务员在吧台里。 蒋成逸和顾嘉博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于泽皓自己在喝。 这时吴蕾打了电话过来:“皓哥啊……” “哦。”杯子在他手里缓缓转着圈:“她醒了么?” “嗯,我来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打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走了,不知道怎么了。” “哦。” “那看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你走吧。”于泽皓仰起头,半杯酒一秒见了底。 昏暗的酒吧里,喧嚣被隔离在门外,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 什么心情? 于泽皓想起了那一年的蒙扎赛道,意大利大奖赛刚结束,观众已经离席,各家车队还在零零落落地打包转移战场。 没有赛车和观众的赛场,余下的也只是无尽的萧索,失望在他心里无边蔓延,他把心爱的头盔留在了那里,转身离开。 那一夜,他将曾经的努力、坚持、梦想,通通都留在了身后。 因为他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遗忘,彻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