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姓氏撞上了,连忙告罪。
原本这说书唱戏,台下观众里有姓氏撞上,本是常事。一般人笑笑就过去了,若是那出名的望族,台上的告个罪,也就揭过。
然而偏偏今天草儿遇上的这个李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不依不饶,非要将草儿几人撵出去。
乔老太君淡着脸色劝了两句:“这先生说书讲古,全名撞上的都有,何况只是姓氏,罢了罢了。”
那李小姐竟然顶撞道:“乔老太君德高望重,乔中丞又是朝廷栋梁,这些下九流自然不敢编排老太君和中丞。但我陇西李氏迁入临安不过两月,就连卖艺的都敢拿我们作乐子,今天要是不做惩戒,来日还不知这些贱民怎么编排我家。”那李小姐越说越怒,原本只是要将几人撵出去,这时竟手腕一抖,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来。
草儿额上的汗也冒了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宋时的世家讲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崇礼尊儒,雅意修身。私下里如何不提,场面上还是要讲究世家风度,礼义清高的。
像李小姐这样,一言不合就满口贱民,还要亲自动手惩戒,草儿是真没见过。一时只急得满头大汗,却没个主意。
朱由检自那李小姐发飙起,就冷眼看着,台上看得比台下更清楚。半盏茶前,老太君就遣人飞奔着往前院去了,想来必是去请乔中丞来解决此事。
此刻,见李小姐竟然要亲自动手,朱由检微微皱眉,低声道:“乔中丞须臾便至,你只需设法再拖个片刻就好。”
另一侧,杨广也低声冷笑道:“姓李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什么陇西李氏,当年武氏就已经将姓李的屠了一遍,到了唐末又被屠了一回,早就没落了,神气什么。小兄弟别怕,这李小姐不过是个武将之女,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草儿心说,再没落的氏族,教训她一个说书的,也是妥妥的新手任务,毫无难度啊。今天也是背运,本来临时编了个奉旨还情的段子,就是为了讨那位年过三十,还未出嫁的小姐的欢心。谁知富婆没见到,倒是引出这么个煞星。
也不怪草儿事先没想到避讳,这临安城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大官姓李的。这陇西李氏两月前才迁入,恐怕这姓李的武将自个儿挨府拜见的拜帖都还没送完。
那李小姐怒着脸就要上来打人,自然一圈丫鬟婆子拦着哄着。那些夫人小姐,嘴上劝人,也就是做做样子,各个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草儿手心里已经攥得全是冷汗,正想着要不要干脆豁出去,救自己一救。就在这时,却听到一个女声,冷冷清清,却威严十足,让这之前还吵闹不已的席间,霎时安静下来。
“成何体统!如今五姓七望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那女子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自廊下款款走来,一件月白色的大袖衫,下配墨绿色罗裙,清清淡淡。浑身上下既无配饰,也无披帛,唯有朝天髻上簪着一支金镶玉的喜鹊登枝,算是应了今日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