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谢队，我现在的动作是对的嘛？”　　　　篮球场，其他四个人已经到了，乔阳儿活力满满，她围在谢星来边上，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自己的西皮跑了，宋枫没辙，无奈地耸了耸肩，抱着篮球走到同样落单的喻安软身边。　　　　喻安软正在练习投篮，罚球线的位置对她来说有点遥远，她站在篮筐下面，吃力地抱住篮球，两只手臂横成一条线，笨拙地跳起来投。　　　　……标准的三八手……　　　　宋枫呆呆观察了她很久，虽然是三八手，但她的准星还不错，几乎都投进了，命中率高达95%。　　　　“软妹。”踌躇再三，宋枫终于是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嗯？”听到有人叫她，喻安软回过头。　　　　宋枫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我被抛弃了，快过来安慰我。　　　　她不免奇怪，往球场中央最热闹的地方看过去，弯弯小可爱乔阳儿正黏着他们的冷酷大魔王。　　　　乔阳儿今天穿的是性感的露脐紧身t恤，超短裤，他们挨得很近，她的胸口已经快要贴到谢星来手臂上去了。　　　　……　　　　要不要这么拼？　　　　喻安软不懂，她看向大魔王，他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冷冷的，酷酷的，好像不近女色一样。　　　　……禁欲系大叔，正是现在小姑娘们最喜欢的那一款……　　　　喻安软又转头看站在她旁边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也挺好的……　　　　宋枫留着刘海，白白净净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颗小梨涡，脸上全都是胶原蛋白，特别阳光帅气。　　　　可是跟大魔王比……　　　　喻安软看看谢星来，又看看他。　　　　——好吧，是少了那么点男子气概。　　　　喻安软同情地叹了口气，主动提议说：“宋枫，你要和我一起练习吗？”　　　　“那好吧。”　　　　宋枫强颜欢笑，比出一个OK的手势，或许是想弥补心理落差，他一个劲地炫技，又是三步上篮，又是单手扣篮，把摄影师都吸引了过去。　　　　谢星来当然也注意到了小姑娘那边的动静，他淡淡地看过去，穿着花里胡哨的男孩正在炫技。　　　　他的技巧十分拙劣，漏洞百出，但还是引得导演组的女生们惊呼。　　　　小姑娘站在边上，抱着球，非常捧场地给他鼓掌，玩了一会儿，他累了。　　　　下场，她递给他水和毛巾，他拧开喝了两口，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什么，都笑得像幸福的花儿一样。　　　　“谢队？你看我做的三步上篮标准嘛？”　　　　乔阳儿做完一个自以为非常完美的三步上篮，球进了，她得意地问身边的人，没人搭理她。　　　　她回头，看到男人站在原地，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他单手揣进口袋，侧身站着，目光投在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男孩。　　　　乔阳儿眉毛挑两下，背着手朝他走过去，仰着头问他：“谢队，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谢星来淡淡说。　　　　乔阳儿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明白了。　　　　明明这里打球最好的人是他，可是偏偏被宋枫那小子抢了风头。　　　　——男人嘛，都要面子，肯定很不爽喽。　　　　她懂事地眨眨眼，安慰他说：“谢队，凭你的水平，应该可以秒杀宋枫吧？”　　　　“不用我。”　　　　“什么？”乔阳儿没听明白。　　　　谢星来越过他走过去，拍了拍手，沉声给回过头来的人群说：“几位，我们换个新玩法。”　　　　……　　　　“我去，老大这把认真了啊？”　　　　“完了完了，快快，提前给那小白脸点上蜡！”　　　　“场面一度非常惨烈，我都不敢正眼看！”　　　　Win战队的大男孩们，骚话一个说的比一个溜，喻安软被他们包围在中央，虽然看不懂，但她还是能看出来宋枫被谢星来单方面压制了。　　　　……完完全全的压制……　　　　“嫂……啊呸……软妹，用不用我帮你解说？”　　　　“啊？”喻安软听到林子在她背后小声说，她点点头，这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好啊，林子，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　　　　林子摆手，其实就是一顺嘴的事儿。　　　　“老大现在和他玩的是一对一，软妹，这个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可以可以。”喻安软使劲点头。　　　　“好！”林子开始帮她做专业的解说。　　　　“现在是老大持球，他压低重心快速运球，一个虚晃假动作过去了，哎呦你们那个小白脸也太弱了吧，老大随便一个假动作都能把他晃过去？”　　　　林子嫌弃地吐槽两句，吐槽完，他嘴皮子特别利落地跟上谢星来的动作：“好，现在他赶上老大了，但是我们老大哪能是他能超越的，对不对……？”　　　　“哎呦我去！！！火车过山洞啊！！”　　　　林子突然惊叫，冲上前大声喊出来，其他球员也都冲上前。　　　　只有喻安软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火山过什么？？　　　　“火车过山洞。”顾三成并没有冲上前，他悠悠然地走到喻安软身边，接下了林子的解说工作。　　　　诶，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喻安软惊讶地仰起头看，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尖尖的小虎牙，果然是那天晚上的男生：“你怎么在这儿？”　　　　“我啊……”顾三成笑眯眯看她，眨眨眼放出一记wink，但是他太高了，离得太远，这记wink着实没什么杀伤力了。　　　　“好久不见，我是顾三成，Win球队队长。”　　　　诶？？？　　　　喻安软糊涂地拍下脑门，她光顾着查谢星来的资料了，怎么就忘了顺手查一下Win球队呢？　　　　“队长你好，我是……”　　　　“我知道。”顾三成坏笑，桃花眼微微眯起，笑得很有内容，“你是喻安软嘛，我们老大的女人。”　　　　“久仰大名。”　　　　……　　　　呃……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嘛……　　　　不过显而易见，顾队长并不想听小嫂子解释，他略过了这个话题，自顾自地继续说：“火车过山洞，简单来说，就是他被我们老大穿裆了。”　　　　顾三成抱起胸，饶有兴味地看着远处的赛场，他眼底有光，隐隐然含带惊喜，敬仰，怅然，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绪。　　　　“多少年了，竟然还有机会看到这个老男人动真格的，难得呦。”　　　　他转头笑眯眯地对喻安软说：“小嫂子，你有眼福了。”　　　　“啊？”　　　　“这场一打一，有的看了。”　　　　……　　　　一场谢星来单方面的虐杀。　　　　六个球，宋枫别说进球，根本就连碰到球的机会都没有。　　　　喻安软站在外围，场子很静，没人说话，但她却能感受到一股躁动，一阵喧嚣，好像场子边缘全都点上了火。　　　　……模糊之间，她甚至闻到了战火纷飞烤焦的味道……　　　　……那是厮杀的味道……　　　　男人的厮杀。　　　　好像是穿越了。　　　　喻安软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幕幕画面，谢星来身披五星红旗站上领奖台，最高的位置，他在唱国歌，眼睛里红红的，哽咽地红了眼。　　　　他穿着白蓝色队服，挥洒奔跑于球场之间，每一次进攻，每一次突围，每一次得分。　　　　他与战友互碰手腕，他拉起倒在地上的同伴，他们抱在一起互相打气。　　　　他站在国际赛场，面色平静，沉声做自己介绍，声线平稳，却带着很深的自豪。　　　　他说：“我们来自中国。”　　　　后来，也是同样的赛场，他静静地站在球场中心的圆圈里，面对成千上百为他而来的球迷，淡声宣布：“中国篮球运动员谢星来，今日正式退役。”　　　　……　　　　“嫂子？你怎么哭了？”　　　　林子的声音把喻安软拉回了现实，眼前的画面如同光影一般，渐渐变淡变浅，转而消失。　　　　她懵懵地“啊”了一声，抬手摸了把脸，果然是湿的。　　　　竟然哭了……　　　　也太没出息了……　　　　“嫂子。”林子不知所措地挠挠后脑勺，“你没事吧，我知道老大赢了你高兴，但是也不用高兴到……哭鼻子吧？”　　　　“我没有。”喻安软鼻音鼓囊地解释。　　　　林子连忙点头，连声顺着她说：“好好好，嫂子你没有，你是老大的女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了？”　　　　以6：0成绩成功虐杀对手的谢星来走过来，他接过林子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身上的汗，又接过来矿泉水，拧开，灌了半瓶。　　　　他的喉结有规律地上下滑动，汗珠顺着下颌流下来，他擦了把嘴，唇角结成一层晶莹的水珠。　　　　现在的他与平时不同，少了那么些滴水不漏，多了些在人间的烟火气。　　　　他把毛巾搭到脖子上，刚运动完的短发贴在一起，滴答下汗珠，他脸色潮红，慢慢喘匀气。　　　　谢星来平静地看着喻安软，他注意到她通红的眼眶，眼珠也水灵灵的。　　　　他略微敛目：“哭了？”　　　　“没有。”喻安软摇头，编出个蹩脚的理由，“风太大，我眯眼了。”　　　　谢星来：？？？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曲起舌头，顶了两下腮帮，思忖两秒，点点头，沉声说：“林子，过来。”　　　　林子：“老大！”　　　　谢星来：“晚饭后所有人加罚三千米。”　　　　林子：“啥？”　　　　谢星来：“惩罚你们没做好值日。”　　　　林子：？？？　　　　所有人：？？？　　　　没做好值日，没好好拖地，所以地板上有沙子。　　　　喻安软明白谢星来的脑回路，她心虚地低下头，在心里暗暗给林子他们说了句对不起。　　　　她指着球场：“到我了，我先过去了。”　　　　……　　　　谢星来提出的新玩法，就是大家抽签一对一，他抽到了宋枫，而她，抽到了乔阳儿。　　　　林子吹声哨，比赛开始。　　　　谢星来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扔到椅子上，迈开大步走向篮球场。　　　　两个女孩的对决并没有刚才那么正式，都不太会打，比赛开始好久了，还在客气地互让。　　　　突然！　　　　乔阳儿收起笑脸，猛推开喻安软运球往前跑，想杀她个措手不及……　　　　——还真是杀了个措手不及。　　　　喻安软没站稳，也没准备好，乔阳儿一推，她噗嗤摔到地上。　　　　“嫂子！”林子吓一跳，跑过来扶她。　　　　但他当然没有自己家老大快。　　　　谢星来一直看着喻安软，他注意到她没站稳，所以乔阳儿刚做出想推人的动作，他就提步跑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小姑娘还是摔到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直接屁股着地。　　　　挺疼的。　　　　喻安软紧皱起眉毛，鼻子一酸，下意识咬住了嘴巴。　　　　再睁开眼，她跌进一双深深的漆孔，他蹲下来敛眉看着她，表情担忧，眼底满满全是她的倒影。　　　　一瞬，喻安软感觉心跳漏了半拍。　　　　“你……”　　　　话没说完，她猛地被人打横抱起来。　　　　“啊！”她吓一跳，惊呼出声，下意识搂紧谢星来的脖子。　　　　干燥温暖的大手穿过她的腿窝，炽热的温度，掌心宽大，温暖。　　　　“老老大？”林子目瞪口呆，舌头都捋不直了。　　　　谢星来回头，言简意赅地给同样目瞪口呆的节目组幕后工作人员说：“你们先录，我带她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