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老脸彻底搁不住了。一时不察,居然被偷袭了一下,乌哈木皮右边枯死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左边完好的尖脸上是愤怒的本相,他甩着燕尾服的后摆,尖利的嗓子和粗哑的音调同时响起:“看来是该活动活动了!”
好快!只听完尾音耳边就传来丰盛,逄丹疾忙抬手格挡,脑后又传来风声,接下来就是默剧了:逄丹站在原地,左支右绌,有时还要小幅度踢腿,跳高,下蹲,上身左右弯曲,空气里是千百个影子,往往攻到一半就撤回,下一次进攻又换了位置,逄丹只能同理加速,加快机械舞的速度。
疾风暴雨的乱弹琵琶停止。
老怪物在面前站定,枯瘦的手掌和细长有力的正常手掌打出了超常的手速,单身一千年的吸血魔果然有非同一般的拳速,复眼中能看到一千只手臂在向你挥拳,老枯树皮的脸也不会是慈眉善目的观世音。逄丹更不可能去纳头便拜。
另一个怪物的选择是抱头蹲防,和校园里被霸凌群殴的孩子一样,面对一个人打出一千人的手速还有比你更快的跑速,你只能先接招,再尝试拆招。
不知道多少发拳头打在身上,跟子弹一样锤地叮当响,过分追求速度的同时力量必然分散,六七吨的拳头砸在身上,外甲完全能扛住。逄丹撤去了抱头的防御,往前一搂,老轨如烟般撤走。
没有抓到他的腿。逄丹站起身来,乌哈木皮板着脸,一步步走过来。
终于像贵族决斗那样...?!太快了!在逄丹思维跟上反应的动作之前..下意识地抬手抵御,,可是老家伙的力量也同样出乎意料,那只正常的手臂打出的快拳居然有近60t?逄丹被击飞了出去,德加巴基的外甲飞速解除。
“居民们回家安寝!叛乱很快会得到解决!”老怪物居然现在就代入了治安官的角色,明确地指责人类或者不站在自己一边的就是叛逆。“要是在外面溜达,或者开枪袭击我手下的执法人员,小狼崽们可不会..”
听不下去了,逄丹用基础形态kiva冲上来,一拳被枯瘦的右手按住,一脚被枯瘦的死树苗一样的腿拦截。
“可惜。”他发了一个匈牙利语的扬声调,反手抓住逄丹的拳头高高跃起,右手右脚抵住对方的身体,“尝试一下空压拳吧,!”
一道光箭正中他的眉心,彩虹翼终于忍不住出手,被穿脑的吸血鬼化作一摊鲜血,回到地面,逄丹从空中坠落,直接一发骑士踢。
“!Gabu!Uional Kiva Kick!”
逄丹背后出现了新月,从天而降,乌哈木皮只是瞄了一眼,化为脓血刺穿了新月,也顺便躲开了下落的逄丹。
可是蝙蝠展翅的虚影冒出来锁定了他,也矫正着飞踢的方向和姿势,还在天空的一团血见躲不过就迎了上去,几十吨的重脚就这样陷在泥淖中,老吸血鬼巧妙化解了飞踢,只有能量带给他一定冲击。
那血聚成团顺着踢出去的脚反过来包裹住空中的逄丹。黏糊糊就像水粉颜料的血浆中传达着一个恶毒的声音:“我要吸干你的血。”
糟糕!地上的彩虹翼焦急地想要飞上去看看,然而她刚刚聚集起能量,就被眼前的一柄剑指着。那是没有表情的梅尔,他的脸上居然有了纠结的情绪,他甚至没有看向无锋的重剑指着的女孩,猩红的眼睛只是看着天空。
“你,我,都不要打扰他们。骑士,在决斗。”
三无的梅尔大概说了一年的词汇量,他的眼神很奇怪,迷茫、期待、痛心....复杂到辨别不出来。
一如他看着同伴法斯克拉里被杀死而无动于衷。沉默在人类群体里代表高冷,在强者身上体现就是两个字的拆开:高傲、冷酷。
“你的血..我..这是什么!?”快要落地的乌哈木皮还没来得及享用又一个战利品就发出了痛苦地叫声。皱成一团半固体鲜血薄皮像发馊的千张一样粘在砧板上,想抽身却不能。
活了千年的老轨还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的,发现眼前的香馍馍变成了吃人的强力胶,他一边变回原型一边疯狂地扯吧着,在这种分手要做万年单身的决心前,一切都不是阻碍了,哪怕被他包住的东西在发光,发着看起来就是黄金的光。
乌哈木皮脱离了困境,代价是右边的枯树皮,实际上等于半个人被扯下来,被那个发光的东西吞噬掉。
逄丹安然落地,他手里攥住一张鎏金的卡,那老东西半边枯树一样的身体如同咖啡一样被吸入卡牌里,为这份力量充能。更可怕的是,你硬扯着强力胶水粘死的地方就算最终你撕下了你想保留的部分也必然会藕断丝连:
例如一部分胶质在你身上,留在你身上的胶体和对方保持着丝状的黏连,只有半边人的马哈木皮感受到了至深地痛苦,他剩下的左半边也被强烈的吸力拉了过去。
“凡我所有的,尽都要取回。只因那是我所赐的,所有的一切来源于我,都是由我而来的!”男孩说着装x的话,可是你要看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发出的光亮大约都会不由自主地错开视角,人的眼睛是不能直视太阳的,近距离的恒星不会觉得温暖,而会灼烧你的瞳孔,炙烤你的身体,剥夺你的一切,直到天上地下都被毁灭。
而赫丽斯也甩开了梅尔的辖制,来到他身边,在几步远的位置远远地看着,陪祂演着即兴的话剧:“如今无人知道,凡你所曾经赐予的,都是从你那儿来的。万物都从你而来,我们把从你而得的回献给你。”
于是祂满意了,不再有粲然的光亮,男孩的身体内敛,乌哈木皮只剩下了一颗..是半颗脑袋。
男孩从昏盹中清醒,看着自己抽到的发光SR卡,不知所措。
“打你哟!喜欢乱吃东西的小混蛋!”赫丽斯凑到他身后,拍了一下男孩的脑袋。
乱吃?逄丹左右瞧瞧,那张鎏金卡就..收起来?不见了?
“哇!”另外一声婴儿啼哭的尖利声音吸引了所有注意,举剑的是面瘫男梅尔,被劈烂的是乌哈木皮的半张脸!
这算什么?弑主尽忠?逄丹刚刚脑子浑了一下就彻底搞不清现在的情况了,吸血鬼还玩这种下克上的政变吗?千年老轨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自己得力的部下的手里,面瘫隐蔽性高,既腹黑又是狠角色!
“可惜了,小时工副市长。”赫丽斯看着被阔剑斩裂的余烬摇头,老吸血鬼投机取巧威胁人类窃取戴诺普拉的掌控权才一个多小时,就在落魄中被部下背刺,以滑稽的方式落下帷幕。
可剩下的这个,还是敌人没错。老局长、马蒂奇,两个好警察死在他手上。
面瘫男清冷的目光看过来“明天傍晚,市郊奥斯曼广场决斗,你跟我,骑士的一对一。”大约是这么多年憋坏了的黑发男一口气吐出这么多字,还执剑行了个骑士礼,风一样跳上屋顶,像大侠一样飞屋越脊离开了。
这又不是东方武侠片场,你跟某某论道证明谁是剑法天下第一。逄丹想不明白吸血鬼+面瘫+腹黑的脑回路,谁跟你一对一,明天就带着所有人围殴你。
五六十头狼人的主人死了,他们没有撤走,反而像流浪犬一样摇尾乞怜,他们爆出一个惊天内幕:乌哈木皮居然还是开明的改革派,带着他们背弃神的旨意单干云云。
塔莉亚想斩草除根,从村子里带出的还剩不到三十个,她要报仇。勃朗宁却阻止了妻子。
“谁不是命运丝线上的可怜傀儡呢?狼人本来也是人,他们当中可能不少比你我父辈祖辈年纪都要大,不解决诅咒的源头,残杀只能带来新的仇恨。”这个诺曼底来的巫师把他们带进了看守所,一个个教育。
狼人和狼群的概念相似,需要头狼的指挥,散居以后就彻底控制不住沦为野兽。
市长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要和怪物共事了。同时老头子的眼神盯上了其余政务人员,“我们要成为自治城市,让上面指手画脚的资本主义者滚蛋!和怪物共存,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可是,我们应该先拨救济款吧?上面的拨款还没到,那些商人嫌这里交通不好..民风太差..”女秘书的男闺蜜温婉建议。
“把刚刚那个阴阳人马哈木皮婊砸截流的物资发下去!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死了那么多人,我要跟那些怪物宣战...全面战争!”
激动的市长被警员架走了,市区需要稳定人心,老头子要在被怪物砸破大门的行政厅里办公。
逄丹退出了变身,又是这么多生命在眼皮底下失去了,尽管大都没有被亲眼看到,那些哀嚎却可以被他脑补出来。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了,末路的吸血鬼不甘心退出历史,在野心家乌哈木皮的带领下背叛了他们的神,两三千人想要寻找新的出路..他们失败了,逃走的水产两栖类不足一千,五六十头狼人接受改造,其他的..通通死翘翘。
局长和马蒂奇的名誉得到了保障,因为死亡退出狼人体态的马蒂奇也同样将以因公殉职的好名声被安葬,他因为护送谈判使者被吸血鬼看上并感染,在这座城里还是忍辱负重地辛勤了两年,他孑然一身,没人知道他的家乡在哪儿。最终的归宿大约是城市最耀眼的公墓里,受着他所守护的居民的鲜花与瞻仰。
“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赫丽斯馋着他走在回到租下的小公寓的路上,经历了人生大悲的逄丹大成佛一般思考着。
直到回到住所,女孩拿过热毛巾给他敷脸才和他说话:“好好休息,明天要决斗的男孩。”
有病才去玩骑士决斗!只是逄丹一时吃不准女孩是不是拿话逗他,也确实累了,他想放松一下精神,已经过了午夜到了凌晨三四点了,他看一眼简陋房子里的老挂钟。“有什么事明天中午再喊我。”癌细胞什么的都消失了一般,男孩闭上眼,松开了疲惫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