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县县衙。戌时。县令周正、县丞谭德彦等人密谋剿寇之事。
周正满面愁容道:“庆阳府府尊老爷有令,三日内务必上报流寇名册,还须分门别类,如此仓促,当如何是好?”
“太爷不必担忧,谭某关注流寇之患多时,流寇之底数,谭某了如指掌也,不消三日,谭某明日即可呈报太爷过目!”谭德彦淡然道。
县令周正将信将疑,但也十分惊喜,激动地说:“谭兄不愧为某之倚靠,即是如此,待明日名册锁定,某一定重重有赏也!”
“替太爷分忧,乃谭某份内之事,太爷不必如此谬赞也!”谭德彦一番谦虚,告辞而去。
次日,谭德彦果真整理了一份完备名册,呈报到了周正的案几上。
周正细细翻阅,一共是三百多人,第一个便是张献忠,显示为骨干份子,属米脂李自成所部。
谭德彦在一旁解释道:“太爷不必事事躬亲,此名册谭某已核对精准,绝对万无一失也!”
“谭兄办事得力,甚好!速速呈报府尊老爷!”周正吩咐道,“府尊有令,谭兄且随某前往这张献忠家,某要亲自招安也!”
谭德彦连连摆手道:“张献忠此人,最是冥顽不化,且狡诈奸邪,不必招降,直接剿灭即可!”
“府尊老爷有令,对待流寇,皆须先行招降,若不成,方才剿杀,我等怎可违逆?”周正反问道,“府尊老爷怪罪下来,如何承受?”
谭德彦淡定自若道:“太爷多虑了,招降或未招降,何人评说也?还不是凭县衙一句话!”
“即是如此,谭兄且全权负责,务必滴水不漏也!”周正也不再纠结,吩咐道。
谭德彦大喜,拱手作揖道:“请太爷放心,谭某定会处置妥当!”
县衙的一个杂役躲在门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大惊失色,匆匆离去,连夜直奔张献忠的破窑洞。
张献忠父子已经歇息,听见有人敲门,而且十分急迫,十分诧异,慌忙起床开门,便见是县衙杂役。
“兄台如此行色匆匆,所为何事也?”张献忠疑惑地问道。
杂役喘着粗气道:“张兄且让在下进屋细说!”
张献忠疑惑地将杂役让进屋,杂役自己关好门窗,气喘吁吁地说:“张兄,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逃离也!”
“此乃何故?”张献忠益发迷惑不解。
杂役紧张地左顾右盼一番,低声耳语道:“县衙清剿流寇,张兄赫然在列。县太爷本欲招降张兄,奈何那县丞老儿一番蛊惑,县太爷听从县丞意见,派县丞即刻前来剿杀张兄,情况紧急,事不宜迟也!”
“该死的老贼!公报私仇!”张献忠低吼道,“兄台且请回,救命之恩,张某永生难忘,他日再报也!”
“张兄快莫这般客气!昔年张兄替在下打点,助在下去县衙走杂,讨一口饭吃,在下一直铭记在心!”杂役拱手作揖道,“如今三边皆在清剿流寇,张兄多多保重!在下告辞!”说毕,小心地掩上门离去。
张献忠简单收拾一番,叫醒父亲,就要出门。张父却生死不走,说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县衙不敢把他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
父子二人争论间,屋外已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估摸着距离不到半里。
张献忠心知,那谭德彦已经等不及要来杀他,拗不过父亲,只好独自出门,潜入了夜色中,暗自观察。
很快,谭德彦一马当先,带着十骑,俱是手持大刀,将窑洞围死。
谭德彦厉声喝问:“流寇张献忠何在?速速出来受死!”
须臾,门从内侧打开,张父佝偻着背,颤颤巍巍走出来,沙哑着声音问:“官爷,晚间造访,所为何事也?”
“你儿子张献忠,乃是流寇也,今朝廷下令清剿流寇,还不速速让你儿子出来受死!”谭德彦叫嚣道。
张父咳嗽一阵,争辩道:“官爷,犬子秉忠半年足不出户,在乡野亦未曾与人生半点纠纷,怎地会和流寇扯上关系?官爷定是弄错了!”
“混账!把这老家伙给我绑起来!进去搜!”谭德彦大声号令道。
张父毫无抵抗之力,瞬间被两个卫兵五花大绑。另外几人进屋,翻箱倒柜。
不少邻居也被惊醒,远远围观,窃窃私语。
张献忠躲在一处大树后,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却没有勇气冲出来。一来他势单力薄,二来大伤初愈,出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谭德彦的人在窑洞里搜查一番,弄了个底朝天,人毛都没看见一个,失望地出来复命。
谭德彦气得浑身颤抖,大吼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老东西教子无方,以至张献忠当了流寇,罪不可赦也!给我用鞭子狠狠地抽!”
属下二人扬起鞭子,重重抽打在张父脸上,瞬间多出两道血印。张父毫不躲闪,怒骂道:“狗官!如此草菅人命,秉忠定然轻饶不了尔等!”
张献忠浑身瑟瑟发抖,嘴里发出阵阵低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谭德彦怒喝道:“给我往死里打!”
卫兵得令,狠狠抽打,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张父顿时浑身血肉模糊。
谭德彦令属下停止抽打,凑过来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你儿子藏身何处?说还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