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泪眼婆娑,快步过来,蹲下身子,搀扶着孙菁,柔声道:“傻女儿!回来就好!”
“娘,菁儿和田明亮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确有不对,还请娘原谅女儿!若娘不接纳田明亮这个女婿,菁儿和田明亮就不起来了!”孙菁不肯起身,依旧陪田明亮跪着。
田明亮也补刀道:“岳母大人,私定终身之事,俱是孩儿一人之错,与小菁无关!要罚您就罚孩儿我,莫要为难菁儿!”
孙夫人一手搀扶着一个,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回来就回来,弄这么些人,整这么大动静,何必呢?”
田明亮和孙菁起身,一本正经道:“岳母大人,我与小菁私定终身,未能明媒正娶,孩儿心中一直有愧!今番乃是新年,孩儿寻思,要热热闹闹回娘家,给双亲拜年,共享天伦!”
“好了,都进府去吧,莫在此丢人现眼的!”孙夫人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对这个穷女婿,她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明显的讨厌之感,至少这女婿还比较有担当,看起来倒还算心疼孙菁。木已成舟,不满意也没办法,只能往好处想了。
进了孙府,有家丁将众人分别带到各处,拴马歇息。孙世勋主持,将拜年的礼品一一交与孙府管家。
孙夫人吩咐道:“大小姐和姑爷回府拜年,立即备酒菜款待!叫老爷速速过来!”
下人领命,有的去张罗饭菜,有人去叫孙传庭。
须臾,孙传庭带着李森,板着一张脸到来,正眼也没瞧一下田明亮,一直恶狠狠瞪着孙菁,死亡凝视。
见孙传庭来到,田明亮故技重施,扑通跪地磕头,复述之前的台词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不孝女婿田明亮一拜!孩儿与小菁情投意合,未经岳父大人应允,便与小菁私定终身,业已拜堂成亲,万望岳父大人恕罪!”
孙传庭没有理会,直接走到孙菁面前,咬牙切齿道:“菁儿,你就是如此辱没家门的?”
孙菁也下跪,淡然道:“父亲,菁儿与田明亮乃是情投意合,约定此生执一人之手到白头,是以私定终身,举办了婚礼。如今木已成舟,您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啪!”孙传庭猛一巴掌扇去,本意是打孙菁的脸,却被孙夫人的手挡住了,发出一声脆响。
孙传庭不解地看着孙夫人:“夫人,此乃何意?家门发生如此无耻之事,难道老夫还不能教育女儿?”
孙夫人板着脸,含沙射影道:“孙传庭,你有何资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私定终身又怎么了?不像有些人,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一把年纪了还色性不改!”
孙传庭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没脾气了。
孙夫人吩咐道:“女儿和姑爷回府拜年,乃是喜庆之事,你板着脸做甚?我已吩咐去备酒菜,为女儿、姑爷接风洗尘!你且去准备准备,来陪女儿姑爷用膳!哦对了,忘了,你也是新晋女婿,恐怕要去熊家拜丈人!”
好家伙,孙夫人居然当着女儿女婿以及下人的面,数落孙传庭娶小妾之事,完全不给他面子。他满腔怒火,却无处发作,拂袖而去。
看着孙传庭离去的背影,孙夫人和孙菁的鼻子里,同时冷哼一声。这母女二人还真是心灵相通,就看不惯纳小妾的孙传庭,鄙视至极。
孙夫人也不避讳田明亮在一旁,对女儿道:“菁儿,男人的话不可轻易相信!你爹当初到府上提亲,亦是花言巧语,信誓旦旦,此生执一人之手到白头,如今不照样乐不思蜀!”
“娘!”孙菁有些不好意思,挽着母亲的手臂,低声道,“这么多人,咱能不能别说这些!娘,您一天别胡思乱想,你都有白发了!”
孙夫人微笑着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明亮快快请起,坐下歇息歇息!”
“遵命,岳母大人!”田明亮嘴巴倒是很甜,立即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双手奉上,解释道,“岳母大人,此乃湖广施州卫所产玉露茶,天赐淡雅香,岳母大人若是不嫌弃,可品鉴一二!”
孙夫人不情愿地接过布囊,随手递给手下丫鬟,命令道:“沏一壶与众人尝尝!”
丫鬟领命,立即泡了一壶,倒了几杯,并毕恭毕敬给孙夫人奉上一杯。
孙夫人半推半就,轻轻呡了一口,只感觉清香阵阵,回味无穷,板着的脸顿时舒展,赞叹道:“果真好茶!”
岳母总算是笑了,田明亮的心也有一种云开雾散的感觉,胡乱吹嘘道:“岳母大人,这玉露乃是蒸青针形绿茶,香味淡却持久,最为美容养颜。若岳母大人爱喝,孩儿托朋友再采办一些!”
“不消如此麻烦!为娘并不爱好喝茶,买来也是便宜了你爹!”孙夫人没好气地说,只要已提到孙传庭,她的脸上就泛起一股厌恶。
田明亮忍不住想笑,但又觉得不礼貌,强行憋住。三人闲聊了一个时辰,丫鬟通知吃饭,众人来到了饭厅,摆了十几桌,青谷的客人被安排就坐,孙传庭携孙夫人、小妾熊星,在主宾席接待田明亮夫妇、孙世勋和张德帅,李森也在主桌陪同。
孙传庭和孙夫人坐在上座,熊星和孙菁坐在次座,田明亮和孙世勋其次,李森和张德帅再次,俱是两人一条板凳。
孙夫人一直瞪着熊星,脸色不怎么好看。熊星也不甘示弱,狠狠瞪着孙传庭。孙传庭一头黑线,只有恶狠狠地瞪着孙菁。一个夫人,一个小妾,他都怕,但女儿他可不怕,而且还是闯了祸的女儿。
不过,孙菁可不怕孙传庭,她就斜视着熊星这个比她还小的小妈,目光中赤裸裸的全是敌意。
桌上的氛围比较尴尬,田明亮举杯起身,走到孙传庭面前,弯腰祝酒道:“岳父大人,值此新春佳节,女婿敬您一杯,祝您青春永驻、宏图大展!”
“自家人,何须这些繁文缛节!”孙传庭不情愿地起身,敷衍地喝了一口酒。青春永驻这句话,他倒是爱听。
孙传庭不露声色地指了指熊星,暗示田明亮要敬一下熊星。
田明亮会意,敬完孙传庭和孙夫人,又依次敬了熊星、李森。敬熊星的时候,比较尴尬,田明亮直接举杯说:“妾母,孩儿敬您一杯!”
熊星十分欢喜,终于有人认可她,叫她长辈了,笑着回应。孙夫人和孙菁的脸,黑得像木炭,尤其是孙菁的眼神,几乎要从田明亮身上剜下一块肉。倒是孙传庭,得意地笑了,这个家里,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掐了,自己再不是食物链底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