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一个月,洪承畴就很快进入角色,除了整饬陕北地界官兵八千余人,另向朝廷搬来援军两千,刚好凑齐一万人,布置了天罗地网,对流寇展开地毯式打击。
也是受田明亮檄文的启发,洪承畴发布了剿寇檄文,借鉴了孙传庭昔日的上疏,痛批流寇的三宗罪:一曰目无朝纲,有违纲常伦理;二曰祸乱乡野,耽误农事,荼毒生灵;三曰资敌卖国,罪大恶极。
别看官军才一万人,但都是正规军,装备精良,特别是曹文诏的关宁铁骑,更是身经百战之雄师,说以一敌十一点也不夸张。
这洪承畴正在势头上,加之曹文诏英勇无敌,一时间田明亮、张献忠、高迎祥的队伍,被打得狗血淋头,很多新兵蛋子直接被打得怀疑人生了,士气十分低落。
田明亮判断,再被困在此地,随着洪承畴的步步为营,自己的兵力将温水煮青蛙般耗费殆尽,必须得找个突破口,打破这僵局。
思来想去,田明亮觉得,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与自己的两位结拜兄弟会合,寻求北上,以驱除鞑虏为旗帜,占据道义制高点,以期与孙传庭、袁崇焕的队伍会师,如此方能摆脱洪承畴的控制,便地下活动为明目张胆地活动。
田明亮当即派信使去沟通,孰料这洪承畴还真是老奸巨猾,对三股流寇是严防死守,哪里可能传递得出信息。洪承畴就是要让三股势力彼此孤立,然后各个击破。
田明亮无法,只得冒死一搏,打着北上抗击鞑虏的旗号,朝北方突围。他已抱定必死之决心,命部队只带了五天的口粮,若五天还不能突出重围,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自成听闻探子禀报,田明亮竟然率仅剩的四千人朝北突围,当即恳求舅父高迎祥出兵呼应,亦朝北边冲杀而去。
张献忠整肃军容,亦是呼应自己的一对结拜兄弟,发兵北部边境。
一时间,田明亮的左右两翼,有一对兄长策应,他心中大喜过望,避敌锋芒,左冲右突,找敌人的弱侧疯狂冲击。
兄弟三人成犄角状,一万四千多起义军,牵制着洪承畴的万人大军。民间十余股小股起义军,也纷纷响应,从四面八方冒出来,骚扰官兵。
三天时间,包括田明亮、李自成、张献忠在内的十股起义军,便在陕北、山西与蒙古三地交界处会师,兵力达到两万。
十几个首领会盟,推举高迎祥为盟主。高迎祥推让再三未果,欣然接受,自号为闯王,依旧打着北上抗金的旗号,意欲同孙传庭、袁崇焕会师。
再度聚首的田明亮兄弟三人,心中俱是百感交集。在这乱世之中,兄弟三人有过许多的恩恩怨怨,如今相逢,却是很自然地冰释前嫌。
李自成命人张罗了一桌酒菜,兄弟三人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李自成歉意地对张献忠说:“大哥,昔日在边军之中,兄长蒙难,自成人微言轻,未能护兄长周全,实在愧对兄长!某自罚一杯,算是谢罪,请兄长见谅!”
张献忠连忙自己倒满一杯酒,反驳道:“二弟此言差矣!愚兄能在王国手下捡回一条命,全靠二弟斡旋!这些事,愚兄早就想明白了!”说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自成又举杯向田明亮,不无悲戚地说:“三弟有恩于某,然昔日在金县,愚兄未能护刘员外及金县百姓周全,实在惭愧!某自罚一杯,亦算是谢罪,还请三弟谅解!”
田明亮也倒满酒,摆手道:“二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如此自责!再说,此一时,彼一时,昔日之情状,兄长能护自身周全,就已颇为不易!今我兄弟三人皆系闯王手下将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当戮力同心抗击金人,重整国威也!”
二人喝完杯中酒,张献忠颤颤巍巍走过来,给三人倒满酒,略带醉意道:“二弟、三弟,实不相瞒,愚兄可不懂什么抗金抗银,那金人未曾抢夺我一针一线,亦未曾伤我一根毛发!我只知道,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要让他也不好过!”
“大哥说得在理!某与那金人素未谋面,更谈不上半点仇怨,所谓抵御外敌,收复失地,与某毫无关系!明朝让某身败名裂,遁地无门,某就要让他崇祯老儿不好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子要反明!”李自成义愤填膺道。
田明亮笑着说:“二位兄长,驿站裁员,徭役连连,边军暴虐,皆源自外敌入侵,朝廷无能,只有嫁祸我等平民百姓!金人与大明王朝,实则一丘之貉,唯我等乃是鱼肉!此二者,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有生之年誓要铲除此二者!当此之时,朱氏王朝毕竟是合法政权,明朝廷陈重兵与陕北,我等无法与之硬碰硬,唯有举旗抗金,方能赢得民心,成为正义之师,还请二位兄长明鉴!”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三弟,某观你近来变化颇多,一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态,莫不是欲君临天下?放心,愚兄始终是你的坚强后盾!”
“我也是!这皇帝他朱由检当得,你田明亮如何就当不得?你坐龙椅,愚兄为你守四方,保准无人敢于进犯!”李自成也附和道。
田明亮一阵无语,你们两个野心家,历史上都曾建立政权并称帝,此刻倒是把自己想做的事,推到了我的头上。他淡然笑道:“二位兄长,恕小弟直言,二位皆非等闲之辈,胸中所谋之事,一定是天下,亦或是皇权,大可不必如此取笑于小弟!然,皇帝始终只能有一个,小弟希望,将来二位兄长无论是谁当这皇帝,另外一人都能全力辅佐,不要伤及兄弟骨肉之情!”
张献忠和李自成相视一笑,继而望向田明亮,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这皇帝谁做我都不答应,除非是你我兄弟三人中的人!”
“对!我兄弟三人轮流坐庄,又有何妨?”李自成也是哈哈大笑。
这一刻,田明亮的心中大喜一个咯噔。他也是第一次思考,不久的将来,赶跑了金人,推翻了明朝,谁来做皇帝的问题。
别看现在张献忠和李自成如此坦荡,若真有一天面对着皇位,自己的这两个兄长,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吗?恐怕未必吧?
那如果有朝一日,张献忠和李自成,因为争夺皇位,再度反目成仇,自己这个三弟当何去何从?
这边,曹文诏率兵一路追杀,也不顾早已越过陕北地界,甚至是大明地界。在他曹文诏的字典里,就没有后退二字。哪怕只有两千多人,他也敢于长驱直入,追踪两万起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