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线调整为蛊惑的低语。“另外,我们恐怕字面意义上在一条船上呢,考虑到未来的长久相处,也许你愿意见一见罗嘉?虽然他应该已经睡了,但这孩子应该不拒绝你的拜访。”
拉卡特似乎被并不存在的口水呛住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带动得整张面皮都在颤抖。
他清清同样不存在的嗓子。“咳……我觉得幼崽还是更需要睡眠。诸神的意图?他们自己恐怕都不清楚。也许是为了惩戒,你的兄弟某种僭越之举触怒了他们,就像曾经永世受选的比拉克一样失去了四神的宠幸。”
福格瑞姆点了点头。这并不奇怪,混沌的一大定律就是永无长盛不衰之物,即使是出卖灵魂得到的宠幸。毁灭诸神的恩赐是一种奖励,而非交易,而且它们厌憎抱着后一种观念的人。以他对曾经兄弟的了解,他在信徒这一职业上的天赋……只能说不那么讨喜。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给你们一线希望,一丝改变的机会,然后让它迅速淹没在命运的长河中。你们所做的一切已然发生过,且并没有改变结局。这种戏剧性和绝望会令他们心生喜悦。”
“是他们的作风。”福格瑞姆向后靠回椅子里,一丝笑容浮现在嘴角,“但我可不觉得小罗嘉会这么轻易遗忘乳汁和仙人掌的味道。”
“另外,这一切不过是他们辉煌王庭中为你们,或者你,精心谱演的一幕戏剧,你正在银宫或者水晶迷宫中身陷囹圄,所见所闻,包括我现在的推测,不过色彩和乐曲构筑的幻象。”拉卡特摇晃着身体评点:“我不喜欢,但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有理有据……然后呢?”
拉卡特奇怪地踌躇起来,他犹豫再三,还是舔舔嘴角。“你族的受诅咒之王主导了这场闹剧,来为他的棋路增添筹码。”
拖动椅子的声音刺得血伶人往后缩了缩。看着骤然起身的福格瑞姆:“这……这也是猜测——”
“绝不。”福格瑞姆毫无仪态地打乱了他,“你那不存在的大脑确实有点过热了!我要的是推断而不是妄语,就算在放松心情的功能上,这种话表现得也着实——”
“——差劲至极”他的眼睛里像燃着两团火焰。
“真奇怪,你为什么觉得他做不到?他的手已经伸进棋盘不止一次,且万年来愈发猖狂。在那个终极美丽的酷刑架上……啊,我不得不沉醉片刻,这令人心生嫉妒的创造!”他闭了闭眼,扭曲眉宇间是纯然的欣喜,令福格瑞姆眉头拧成结。
“他的实力和渴望在生长,以治下日复一日的绝望和灵魂为养料,直到蔓延至万千星辰之间。一个人怎么可能酝酿出如此浩大的苦难之洋?那些试图观测他的先知的视线被耀金之光烧毁了,留下灼伤眼睛和心灵的剧痛。你究竟是瞎子,还是从未涉及浩瀚之洋中,所以不曾得见那轮烈阳的冰冷光辉?”
“你觉得你能揣测他的威能?”福格瑞姆的声音冷下去,“我曾经伴他左右,践踏过他靴下的泥土,呼出他胸膛的气息也被我吸纳。我用染血的手从他手中接过黄金天鹰,佩戴在我和子嗣的胸前。我见过他的另一面,属于你思想不能染指的地方。他从来不是,也不愿做一个神!你描绘出的伪像无论多么富丽堂皇,也映照不出他的真面目。”
拉卡特左右晃了晃,神色间的疑惑慢慢褪去。“你有点歇斯底里了。是真的难以设想……”他陶醉地吸气,脸上尽是久旱逢甘霖的贪婪“多么甜美的痛苦,居然能从你这个空心人偶身上寻觅到……你究竟是真的难以设想,还是愤懑于你的父亲觉得,其他兄弟比你更值得拯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