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轩辕剑壹》刚刚问世。

由于制作过程崎岖坎坷，游戏最终只能算个半成品。

在未来的国产武侠游戏热潮中，《轩壹》也不常被人拿来讨论。

可能提到燕赤霞，人们第一个想起的，还是《倩女幽魂》里午马的那张大胡子脸。

轩辕剑制作组也因此，在后续作品中，将燕赤霞角色名更改为何然。

方时写的，就是何然的定场诗。

撂笔时，方时还特地给何然的束发打了几笔阴影。

这个时间点，何然还是青葱的轩辕剑客，尚未成为白发苍苍的然翁仙人。

合作商把定场诗在心底念了三遍。

三遍一过，他立即拍板，要跟余德利重新谈谈广告合同的事。

“您如果早把这份设计稿拿出来，也不用耽误那么多时间。”合作商责怪余德利。

“这是兵法，抛砖引玉！

“嗨！我们大陆这边儿和你们海峡对岸不同，你们喜欢拍武侠片的打打杀杀，我们喜欢琢磨谋略。都是文化，都是文化！”余德利大言不惭。

“您这叫兵法·无中生有。”李东宝小声在余德利耳朵旁嘀咕。

“闭嘴，你是隔岸观火。”余德利望了一眼方时，“这大学生一招反客为主用得不错。咱欠人家情了。”

“你那杯打算孝敬海峡同胞的丝袜奶茶，算是没白费。”

连李东宝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合作能谈成，方时功不可没。

方时此时正应合作商的盛情邀请，给游戏里的宁采臣和聂小倩也配上插图。

两人还聊起了游戏里的关卡设计，从迷宫走法到第一个镇子的背景音乐。

兴至浓时，方时刷刷几笔勾出了《轩辕剑》里虎妖、人头蛇的简笔画，海峡同胞喜上眉梢。

合作商告辞的时候，公文包里的合同已经盖上了《人间指南》杂志的公章。

双方约定两周后交稿审稿，三周后刊登。临别前，合作商再三强调：

“让方时主负责。”

想着数万钞票，编辑部的人哪敢说个不字。

送走客人，余德利亲热地拉着方时，脸上挤出了好几道笑褶，一口一个“小同志”地说道：

“哎，你怎么会画游戏里头那些个……，小人的。你还懂通关秘籍。”

“我在大学同学家里玩过这款游戏。终生难忘。画画是童子功。”

方时不算说谎。

上一世，他第一次在网吧接触《轩辕剑》系列，几天几夜意犹未尽。

连着给好几个武侠小说作家代笔写稿。

刚才，在他用墨水勾勒燕赤霞的三尺青锋时，他还悄悄用笔尖挽了个剑花。

侠意丛生。

“那我实习的事儿……”方时提醒有点忘乎所以的两个编辑。

突然，编辑部的电话响起，李东宝对方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听来电。

“喂，哎我是。哦，老陈啊。”

李东宝捂住话筒，对余德利和方时说，“是陈主编。来问今天部里是不是有个大学生来实习。”

未等两人说话，李东宝就对电话那头说道：

“人家小同志叫方时，我们见着了。很满意，已经扣编辑部里了，你就放心吧，他绝对跑不了。”

方时有种被拐卖的感觉。余德利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电话挂断，一锤定音。

李东宝一拍桌子，指着空荡荡落灰的桌面挥斥方遒：

“那这就你工位了。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东宝。平时呢，在《人间指南》编辑部，也算是一条靓丽的青春风景线。

（李东宝说这句话的时候，方时沉默地看了一眼对方锃光瓦亮的脑门。）

“旁边那人是余德利，别看他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内心其实一直想篡主编的位，希望脱离群众。

“编辑部不止我们俩人，其它几个外出组稿了，说了你也不认识。见到面再介绍吧。”

方时跟李东宝握了握手。

自此，成为了《人间指南》杂志编辑部的一位牛马，在新世界算是落了脚根。

“按以往入职惯例，新人先跟老人屁股后头，给别人栏目打打下手。你第一天入职，具体工作内容之后再说吧。你还有什么问题？”余德利说。

“工资……”方时吐出这两个字。

无论哪朝哪代，入职如果不谈工资那都是耍流氓。

“八十！”两人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他们刚实习时，都是拿的这个死工资。

这是惯例，决不能让新人打破。

这在92年的京城，属实是不算高。

可方时也不十分计较。

他想得很明白：他这个穿越人士要赚上钱的话，绝不是仅靠杂志死工资这一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