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主题？”方时赶忙发问。

早就等着有投稿机会了，没成想今天在食堂就撞见一个！

祁书剑下意识想翻公文包，发现自己没带在身边，便直接跟方时说道：

“跟宇宙相关的就成。但一定要是正儿八经的科学加幻想。

“不要借科幻之名，写些虚情假意男娼女盗的事儿。

“现在科幻小说风气鱼龙混杂。我们审稿也审得头疼。”

方时想满口答应下来，突然想起《人间指南》的同事还杵在旁边呢，不由得往两人瞥了一眼。

余德利瞧出方时的心思了：

“投！小方！投稿，赚他们的稿费，把他们的钱都挣过来，把他们挣倒闭。”

李东宝也同意：“每打倒一本杂志，就相当于为我们人间指南挣一份业绩。”

方时闻言，于是笑眯眯地应下祁书剑的邀稿，把人送出餐桌旁。

在发工资前，第一份外快已经在路上了。

喜不自胜。

方时美滋滋摊开一张荷叶饼，朝里头卷鸭子。

京城烤鸭最妙的不是鸭肉，而是鸭皮，蘸着一点白糖，又香又酥，舌头都能吞下去。

当然还有……白菜。

消灭白菜已经成了政治任务，甭管肚子里装了多少鸭子和猪羊肉，也得腾出一个胃给白菜。

吃饱喝足一顿，方时血糖上涌，回去后，在编辑部桌上眯了半小时。

外套被他披在肩上。楼外，爬山虎的绿芽正悄悄冒头。

寒风在不知不觉间夹杂了一缕南来的暖流，催人入梦。

……

当他醒来时，余德利和李东宝的口水还在流呢。

想着要尽快把广告进度赶上，方时没沉湎梦乡，一股脑从座位上爬起来。

提笔之际，忽然，他看见祁主编正站在编辑部门外，朝他招手。

“什么事儿？祁编？”方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感觉像卧底接头。方时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祁书剑递来一封信函。得到首肯后，方时当即打开，是封论坛邀请函。

“刚才吃饭时忘跟你说了：

“这周末湘江出版社的那几位代表，和京城里的出版业，以及几家杂志，要聚在一块儿开个论坛。”

祁书剑指了指邀请函上的“推动科学之风”这几个字。

“地点刚巧就在你们大学，我猜你可能会感兴趣。或者权当来玩玩，见见世面也好。”

说到这，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方时耳边道：

“除了吴中超先生，还有别的超水平学者呢，咱们行内大佬也来了不少。

“如果你稿子能在论坛前赶完，不光能当面请他们指点，没准还能在论坛上露一大脸。”

说罢，他拍拍方时的肩膀，又嫌弃地瞅了瞅睡觉的余德利和李东宝，转身走了。

……

时光一晃而过，方时迎来了实习后的第一个下班。

吭哧吭哧走在街上，方时几次三番生出坐公交的念头。

叮铃铃。

一阵生锈的车铃声从方时背后传来。

方时头也没回地往右侧道上一让。不料，车铃却停在了方时身旁。

是辆小三轮。

三轮上骑了个坡脚的汉子。一条腿紧绷着蹬车轮，另一条腿散漫地耷拉在一旁。

像单脚站立的野鹤，从容自若。

方时认得他，这是双鼓胡同真正只有一水之隔的邻居。“一水”指胡同里一条小水沟。

此老汉姓李，行伍出身。

因服役期间，脚欠，踢了一面路边的破鼓。没成想破鼓因被遗弃太久，内里已经杂草丛生，还藏有一块大石头。

老李一脚下去，葬送了自己的半条腿和士官生涯。

好在经过部队疗养后，腿没残废。但走路还是偶尔打磕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