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文华殿玉食馆。
朱载坖的心情似乎有些好,饭量也比平常多了一些。
陪父亲用膳的朱翊釴好奇的问道,“爹,今天发生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吗?”
“釴儿啊,高先生真乃国之栋梁啊。”
朱载坖突然夸赞了一句高拱后,说道,“釴儿,胡应嘉此人,你知道吗?
之前在二月的朔朝上无故弹劾吏部尚书,使得吏部尚书杨博直接回府不说,还连续两次上书求退,至今仍未去吏部上衙。
后来又在朝会上弹劾高先生和户部尚书葛守礼结党营私!
高先生怎么会结党呢?高先生做事从未瞒过我,而且事无巨细,皆细心说与我听。
当时我就生气,立马下旨将胡应嘉革职下狱。
可是啊,科道言官们为了维护同僚,居然顶撞于朕,真是可气。
不过还是高先生事事维护我,在内阁票拟如何处置胡应嘉时,提出严惩,要将胡应嘉罢黜为民。
我已经答应并下旨了。
所以,釴儿,你说爹是不是该高兴。”
说到这里,朱载坖满脸笑容,一副极其畅快的样子。
“那胡应嘉居然敢藐视君上,自然要严惩!”
朱翊釴义正言辞的赞同道。
随即,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爹,听你的说法,当时在朝会,爹要将胡应嘉革职下狱的时候,那胡应嘉的同僚们就纷纷顶撞于您。
如今,爹下旨同意将胡应嘉罢黜为民。那科道言官们知道了,会不会纷纷上书说不同意啊?”
朱载坖听了儿子的忧虑,才突然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他虽然头痛,但在爱子面前可不能失了气魄。
便朗声说道,“朕是皇帝,口章成宪,言出法随。圣旨已下,那些人就算不同意又如何?”
“父皇说的对,父皇乃大明天子,圣旨即下,岂能因下臣的逼迫而朝令夕改!父皇果然是圣明天子!”
朱翊釴见父亲自称为“朕”,他便也唤作“父皇”,一脸尊敬且儒慕的说道。
虽然他知道,在正史上,隆庆皇帝下中旨将胡应嘉罢黜为民后,又因为科道言官们反应激烈,纷纷上书反对,不久又将旨意收回,改胡应嘉原职外放。
历史上隆庆的这种朝令夕改的行为,其实极大的损害了他皇帝的权威。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别低头,王冠会掉。
作为君主,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明面上也绝不能承认。
更何况,其实朱载坖将胡应嘉罢黜为民的决定并没有错。
如果不是之后朝令夕改,也不会让科道言官们声势大涨。
之后他们更是互相联合,在徐阶的暗中指使下,将高拱弹劾的不得不去位自保。
可以说,那时高拱的去位是极其可悲的一件事。
高拱事事以隆庆皇帝为上,最后却因为隆庆皇帝的懦弱而去位。
当然不能把事情全部怪在隆庆的身上,高拱自身的性格也是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朱翊釴觉得还得再说几句话提醒提醒他的父亲,省的他爹耳根子软,一下子就妥协了。
于是,他说道,“爹,为何在朝会之时,您下旨将胡应嘉革职为民时,那些言官们敢反对呢?明明胡应嘉做错了呀!”
朱载坖听到这里,清楚的知道缘由所在。
他想了想,便挥挥手,将伺候的人全部赶出去。
等殿内,只剩他们父子二人时,他才斟酌着词语说道,“釴儿,之前在潜邸之时,除了高先生他们,与百官并无多少接触。
如今,你爹我虽然登基,但当皇帝不过一月有余。我在百官之中没有威信呐。”
朱载坖叹了口气,虽然他对政务不熟,但他从小经历人情冷暖,性格敏感。
别人对他尊敬与否,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即使那些人隐藏的很好。
“爹,都怪儿子年纪太小,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别人小瞧于你我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