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医摇了摇头:“难,他的病程来得很凶险……”
哪怕放到后世,突发性脑溢血也是一种非常棘手的疾病,一旦爆发死亡率很高。
更何况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在一座位置偏远的劳改农场。
张德宝的亲戚低头不语,心想自己的表叔气性可真是太大了。
没法陪伴孩子度过童年,那也可以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在孩子读小学时回去嘛。
何必因此气成这样呢……弄不好都得阴阳两隔了。
想到这,张德宝的亲戚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生出悲伤。
旁边,厂医从医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捏住张德宝的下巴,等他张开嘴时灌了进去。
“大夫,这药……能救我表叔的命吗?”
张德宝的亲戚见状,心中又生出一丝希望。
场医给出否定的回答:“不,我说了以目前的医疗条件,对他这种突发性脑溢血是无可奈何的。”
“我刚才给他吃的是安宫牛黄丸,主要是为了吊住他的命,争取让他交代两句遗言。”
这年头的药材资源尚且丰富,所以像这样的中药药物相对较常见,哪怕是边远地区也能搞到。
嘶……
张德宝的亲戚听完打了个寒战,不知该说什么好。
管理员则脸上露出凝重,起身打开探视室的门,将张德宝不知所措的亲戚带了进来。
“嗬……嗬……”
这时,张德宝在安宫牛黄丸的药力作用下,缓缓睁开了眼,却只能呵气,发不出声音。
他的亲戚见到如此场景,立刻泪如泉涌地跪了下来:“呜呜……表叔,你有话尽管说,我一定会帮您带回去。”
张德宝脸上同样露出了痛苦之色,竭尽全力用手指向了自己肚子,又指向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嘴唇动了两下,看嘴型像是在说孩子两个字。
亲戚秒懂:“表叔,你是想说自己现在有满肚子话要讲,却又讲不出来。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对吧?”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神特么的对不起孩子!
自己明明想说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让他回去后把这个消息传开,让顾芷君那个贱女人没好日子过。
他倒好,居然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张德宝想到这,气得肺都要炸了,要不是现在浑身瘫痪,他真想站起来给自己的亲戚两拳。
而亲戚仍浑然不知,还在对着他痛哭流涕:“表叔,表叔,你可真是个仁义的人呐。”
“从小给了我那么多照顾,临死还记挂着孩子……”
“你放心吧,我会告诉孩子,让孩子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
张德宝听了他的话,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
他娘的,这究竟是怎样的人生啊。
自己都多少年没碰过老婆了,结果老婆一朝怀了个不知是谁的野种。
如今自己的傻子亲戚还要往外传,说自己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
冤啊,真是冤啊,世上是有不少戴绿帽子的人,可是有几个能戴到这种程度啊!
张德宝想到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翻白眼一蹬腿,人没了。
“表叔,表叔……”
亲戚见张德宝闭上双眼,顿知大事不好,上前抱着他的遗体,开始新一轮的痛哭流涕……
过了一阵儿,张德宝的死讯传回了东方化肥厂。
绝大多数人都对此表示无感,毕竟他只是一个曾经的部门二把手罢了。
死了,也就死了,就像一片纸从写字台上飘下来,一片树叶从树上落下来,没有人会去真正关心的,顶多给大家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许继常倒是对这条消息有些在意,当然他并不是悲伤,而是高兴。
死了好啊,死了自己就少个隐患了。
免得担心张德宝万一服刑结束找过来,最后发现不对劲。
今日,当浮一大白。
许继常内心暗爽道。
汝死后,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
下了班,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来到无人的县城郊区,从空间货架上取了两斤火腿、一斤牛肉出来,去了顾芷君家里。
顾芷君现在已经开始显怀了。这个年代的国有工厂请假又很容易,厂里给她批了个超长的产假,她现在每天都呆在家中,不需要去上班。
“咔嚓,咔嚓。”
来到她家的院门外,许继常拿出先前配好的钥匙,拧开了院门,进到了院子里,又上前打开屋门
“继常,你来了。”
屋里,顾芷君见到许继常,挺着个肚子上前迎接,却被他阻止。
“坐着就行,今天送点东西过来。”
许继常说完拎着火腿、牛肉进到客厅,放下袋子坐在顾芷君身旁。
“这些天难受吗?”
许继常坐在沙发上,发出关怀道。
“不难受,这孩子乖得很,不咋折腾我。”
顾芷君看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慈爱地说道。
“不难受就好,过两天我让俞瑛子带你去地区做产检。”
“这钱是你们的车费、检查费。”
许继常说着从兜里掏出数张大团结,放在桌上,“有多余的,你就和瑛子一块吃些好的,买点东西带回来吃用。”
“别……这太多了。”
顾芷君连忙伸手推却,却被许继常拉住了手。
“说什么傻话,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
许继常面带笑意道,“等过一阵儿,莪再想个办法,把你的食宿都搬到我那一头去。”
“啊?那对你是不是不好。”
顾芷君还是有些顾虑,“要是传出些什么,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放心吧,我会想好具体操作的。”
许继常说道,“保准不会引起外人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