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失眠了。躺在被窝里翻来翻去烙饼，脑子里杂念不断。 折腾到不知几更，才渐入梦境。第二天起床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然而有非起床不可的理由。每周六是觐见东西两宫太后的大日子，两边轮换，遇事假病假顺延。上周因复习请假，这周六清早被老妈挖起床。 “让我再睡十分钟，五分钟……三分钟！” “三分钟到了，即刻起床。” 温暖哀嚎。起来刷牙，洗漱，吃早餐。 “去，把你被子叠了。” “哦。”其实被窝晚上还要继续睡，床主人又不介意，何必非要叠呢。 乖乖叠好被子，转战主卧。温暖住阳台，地方局促放不下衣柜，就一个小箱子放内衣袜子杂物，四季衣物全在爸妈卧室、五开门大衣柜里挂着。 “妈，我不穿粉红色，粉蓝也不要！一身黑多好看啊，又神秘又优雅……” “不要蝴蝶结，不要helloKitty，幼稚！幼稚！” 卡！打住。 以上回忆符合温暖十七八岁时的审美，并不是现在。 “冬天穿黑色好闷，白色羽绒服不错，嗯，配红色毛线帽，小熊发卡！卡哇伊~~~”拿起一件条纹毛衣在胸前比了比，还是选择英伦格子衬衣，蓝色细腿牛仔裤加驼色马丁靴~~当当当当。 镜子里的小姑娘叉腰转了个圈，再踮起脚尖反方向转回去，100分还差那么点儿意思……抬手抓几下头发，简单编出两根麻花辫，松松垂在胸前。发型不需要一丝不苟，微微凌乱才自然时髦。针织围巾增加保暖度，温暖对镜感慨：少女你好美。 即使眉毛略淡，两颊有几颗雀斑，也有少女的红润粉嫩。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品味需要积累培养，不是与生俱来，等她略有小成，已经过了少女时代，只能在轻熟和装嫩的路上渐行渐远。 打扮完毕现身客厅，果然看见爸妈惊艳满意的眼神。妈妈围着她转了一圈，欣慰道：“闺女终于开窍了，这身洋气哟~” 爸爸总结性发言：“嗯，好看。” “主要是基因决定了容貌身材，肤白貌美大长腿穿啥都好看。” ———————————————————————— 刚进家门，张嘴外公外婆姨妈姨爹舅舅舅妈表哥表姐挨个喊一遍，嗓门要大、声音要甜，得到长辈一致表扬。“你看暖暖多懂事”“呵，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挤到老人身边争宠卖乖：“外公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想死你了，还有外婆的红烧肉，馋了半个月都想瘦了！” “小馋猫，今天管够你吃的。”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等大人们开始国民娱乐搓麻，小孩子们分散开，年纪小的做功课，年纪大的爱干嘛干嘛。 “姐，你帮我打听没？” 表姐眼珠子围着温暖左看右看：“羽绒服哪儿买的，怎么没见你穿过？” “你问我妈，她买的。家教的事……” “我问了，市场价一天40块钱两个钟头，我们宿舍小山东数学就不错，可以上门教学。” 温暖摇头如拨浪鼓：“我要男家教。” “这还有区别？” “当然，你妹子长的漂亮，男老师比较有耐心，女的得嫉妒我。” 表姐送她两记白眼。“那好，我去其他专业问问，我们专业实习任务重，男生恐怕没有合适的。” 温暖补充：“最好是逻辑思维清晰，表达能力强，关键是耐心好。也别光盯着你们学校，你那些初中高中的同学校友，北大清华人大啥的，不是马上寒假返乡了嘛。” 表姐双手抱胸斜睨：“怎么，本省高校还遭嫌弃了哈，北大清华返乡轮得到你？早被亲戚邻居包围了。” “说的也是。”语气不无遗憾，惨遭表姐暴栗。“轻点轻点！姐，我的亲姐，我是为你着想！高考数学能有多难，又不是奥数，我的目标且是及格，理科生谁都可以胜任。之所以把门槛提高，不是为了给你制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嘛！越优秀越好，一来二去，搞不好家教做成姐夫也不好说。” “瞎说什么！”表姐脸红如滴血。 啧啧，温暖暗叹：年轻人果然面皮薄。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上大一的机会，我一定争取把师兄们全调戏脸红。当然这是后话。 “我做功课了，吃饭再喊我。” 书包里背了两套模拟卷子和一本题库，足够消磨一整天。 中学生静得下心，记性好，学什么都快。温暖深有体会，没有那种浑浑噩噩、看一遍好像没看懂、反复看却什么都记不住的中年窘境。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因为是过来人，更珍惜此时的每天每秒。 很快到午饭时间，表姐扭着脖子喊了温暖两声，自顾端着碗回客厅。湖南台正在播《丑女无敌》，温暖路过瞟了一眼，顺口道：“姐你长点心，都大三了还看这些肥皂剧，考研还是考公务员赶紧想想。”说着人已经走过去。表姐望着她发愣，半晌才想起翻白眼。 吃完饭温暖帮着收拾碗碟，抹布被舅妈抢了，让她旁边玩去。温暖午休，表姐继续看电视。看完一集去倒水，惊讶地发现小表妹正端坐桌前做功课。 “你不是睡觉吗？” “嗯，午休20分钟够了。”说话间头都没抬，专注书面。表姐探头望去，不是小说也不是漫画杂志，正儿八经的地理习题册，温暖在看季风风向图。 表姐默默站了会儿离开，顺手帮她把房间门拉上。再回到电视机前，总有点心不在焉，按着遥控器跳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合意的节目。 高考虐我千百遍，我待高考如初恋。谁没经历过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表姐不经意间回想自己大学三年，好像再也没好好看过书，都是考前应付。看来真得给她找个学霸啊，瞧她用功那劲头，比我当年自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