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珉扣住温暖的右手腕。她“哎呦”一声往后倾仰，作用力传递到刘芳手上，又被往前扯拉回来，温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个女生冲过来，有人喊了一句：“你快放手！”刘芳以为是说自己，也怕扯着温暖，一下子松开，另一边曾珉手腕用力，温暖被拉过去，顺势被拽着往人少方向走，曾珉扭头对吃瓜群众道：“你们别跟着。”众人摄于淫威竟统统止步。　　“你拉我去哪？”温暖问。　　走了差不多距离，曾珉才停下回答：“帮个忙。看着我的脸，别动。”　　温暖看着他的脸慢慢凑近，一眨不眨地，从对方眼底瞧见倒映的自己。一只手扶着她脸猛地往后掰，同时曾珉贴过来，整个后脑勺面向观众。耳边起哄声轰然大作。　　温暖瞪大眼。假亲！脸贴再近也没碰到，只是呼吸喷到皮肤上有点痒。　　一秒、最多两秒，曾珉像被烫到一样飞快松手，跳开。注意是‘跳’，很好的展示了身体协调性和柔韧度。　　一声不吭扭头就走，“喂……那边没路。”好意提醒，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曾珉僵在原地。　　温暖抿嘴，厚道地把笑声闷在喉咙里。可是笑意清清楚楚的写在眼底！　　围观人群眼冒狼光盯着他们，安静中一声呜咽显得分外清晰。众人循声回头，女生捂嘴跑开，旁边好几个人追去，包括李晨。　　温暖眨眨眼，似有所悟。　　“人被你气跑了，追不追？”曾珉站着没动，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她又明白几分，啧啧：“拒绝可以婉转温柔些嘛，何必那么伤人。小心报应轮回。”　　曾珉整理好情绪转过来，目光平视前方，不急不缓地走到她旁边说：“你少管闲事。”拾步继续向前。　　温暖噗嗤一声破功，丢下句“耳朵还红着”，越过他跑开。　　曾珉脸刷的红透。　　“暖暖！”刘芳望望她，又望望她身后，欲言又止。　　“不是要去厕所，不急了？”　　刘芳脸色一变，顿觉尿意排山倒海般汹涌澎湃而至，□□一声，扭头夹着腿挤出人群朝厕所奔去。没错，围观的吃瓜群众还没散呢，目光囧囧盯着当事人。　　“让一让，谢谢。”温暖神情自若，举止大方。穿过人群径自往外，不知为何心情挺好，走廊外淅淅沥沥雨天的天空，灰色似乎都变浅了些。　　唇角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温暖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肩膀砰的叩在实验室铁门上发出震响。　　“得意什么！卑鄙小人！”推她的女生怒目而视。　　温暖半边胳膊麻了，靠在门上，余光飞快扫了一眼走廊那头。MD曾珉被围观的包围了吗，竟然没跟上来。推她的女生和同伴上前一步围住她。学校里怕事的小孩占多数，看见纠纷不是上来劝架而是纷纷避走。地盘很快被清空出来。　　温暖装作很怕的样子：“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你不用认识我们，只要知道你做了错事！”“对！识相的以后离曾珉远点！不然……”　　温暖马上点头：“好的好的，我保证！不主动说话搭讪，不出现在他面前，开学申请调座位远离他，现在，可以放过我吗。”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有些词穷。不解气，难道真打她一顿？她们也不会打架啊。以为要理论一番，没想到温暖这么识趣。“那、那就这样办，不许骗我们！”　　“我不敢的，放心吧。”温暖立刻应承，目光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就在事情即将结束的当口，一个声音插进来：“你们在干嘛！哪个班的？”　　温暖偏头看去心口一跳、脸一白：训-导-主-任！　　哪个王八羔子去告老师的，都高三了还兴打小报告！简直令人发指！　　三个女生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有人小腿都哆嗦起来。见状温暖一步迈出，朗声道：“报告老师！学妹们向我打听哪个高考辅导老师好，说要假期报班。”　　“真的？”训导主任明显不信，四人异口同声：“真的！”　　训导主任用细瘦的手指抬了抬眼镜腿：“没事早点回家，不许无故滞留学校。至于你……”指尖直指温暖，“跟我去办公室，也跟我讲讲辅导班的事。”　　主任办公室里，温暖一眼看见曾珉。心下哐当一片雪亮。早恋！　　曾珉双脚平放，手搁膝盖上，垂眼端坐谁也不看。办公室里就一把会客沙发，温暖挨着他坐下，中间隔一人空位。　　“说说吧，这事谁主动的。”　　两人都不吭声。　　温暖低着头，心里把曾珉骂一通。这事不大好解释，如果只是一起放学回家、传个小纸条啥的，一口咬定没有早恋，听老师督促一顿就完了，可是众目睽睽下你们玩亲亲，都亲上了还说没早恋？虽然真没亲上，但是说借位老师不可能信。头疼，曾珉学习好，老师肯定觉得责任在她，是那个学习不好的教唆引诱。　　温暖张口：“我……”　　“我们不会影响学习。”曾珉忽然说。　　温暖头皮一麻，果然听见训导主任拔高的怒斥声：“胡闹！都高三的大人了，倒计时一百多天，不知道分心对考试会有什么影响？高考是你们这辈子最关键的一次考试，人生的转折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刻由不得你们任性……”　　其实训导主任的观点温暖挺赞同，高考就是分水岭，决定你的前途命运，大学会结识什么层次的伴侣朋友，毕业的就业方向或者居住城市，名牌硕士的含金量远不如名牌本科有说服力。早恋当然会占用时间精力，最好还是互相鼓励督促，考完再恋。　　不知哪句话刺激到曾珉的神经，他忽然大声站起来反驳：“我不同意您的说法。文凭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那我们寒窗十几年干嘛，出国买证二选一不是更简单。考上北大清华就万事无忧吗？除了读书考试我们不需要其他东西来丰富人生吗？是的我还年轻，有些事不懂，我可以学，我不怕输，我甚至渴望摔倒带来的感受，渴望在天空中翱翔振翅，而不是困在笼子里，走别人为我规划好的路。谁也不能给谁一辈子打包票，只有自己能对自己负责对吗。所以，我的人生怎么走，我决定。”　　并不是失去理智的咆哮嚷嚷，曾珉像演讲稿一样流畅沉稳地逐字道出，少年清亮的眸子里有什么在燃烧、在迸发，最后那句话更像是一句庄严郑重的宣誓。　　或许感受到了他的认真，或许被他言语打动，训导主任没有立刻驳斥。温暖怔怔听完，看着曾珉向老师敬礼后往外走，几步之后又折回来把她拽起一并领走。　　菊花一紧，小碎步跟上，温暖不敢看训导主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