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平时,王大爷是不会说这话,那娘俩自打楚俊国出事儿,心态就不对了。
一个要账要魔怔了,另一个苦大仇深,好像谁都欠他家钱一样。老爷子才不怵那个眉头。事实上四邻都躲着。
可是今天楚安像个正常孩子了,而且看着就让人喜庆。
“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和你大山哥说!”
楚安也明白了,老爷子说的应该是暑假。
本着投桃报李的原则,凑到王大爷耳边,“您聊那些国家大事,海湾战争啥的,人家都不爱听。”
王大爷一下就慌了神,眼神飘忽,“小孩子家家懂啥?我就图我自己高兴!”
楚安翻白眼儿,老爷子那点心思,瞒得了所有人,但瞒不了时间啊!
眼神瞄向老太太堆儿里一个俊俏奶奶,“李奶奶不错,您老有眼光!但别让机关大院的老贾头儿抢了先。”
王大爷瞬间瞪眼,老心脏差点宕机。
大声笑骂:“去去去去!!破孩子!敢拿你大爷开涮了!?”
说着话,蒲扇已经抡了过来,楚安轻巧躲过,一脸笑嘻嘻的跑开了。
边跑还不忘对着老太太们嚷嚷,“李奶,回头我给你们找点打发时间的营生,让王爷爷带着您。”
李奶奶一听,“那敢情好啊,见天听你王爷在这儿瞎吹牛,毛衣都织错针了。”
笑呵呵地看着楚安消失在楼梯转角,“这孩子!”
王爷爷脸色通红,血压蹭蹭的蹿,“别听他瞎吵吵。”
说完又不死心,朝楼洞喝问:“啥营生啊?还得我带着?你个小崽子还支使起老的来了!”
已经到了二楼半的楚安探出个脑袋,“广场舞!”
“啥舞?”老爷子短暂呆滞,随之淡然地蒲扇一摇,“跳舞啊?那行,那可太行了,咱是秧歌队的领队啊!”
老爷子还找着优越感了呢。
这时楚安已经缩回脑袋,向四楼的家狂奔,噔噔噔噔的脚板砸楼梯声音,整个单元都听得见。
李奶奶不觉吵闹,反而停下手里的毛衣针,侧耳细听,“这是缓过来了?”
王爷爷,“再不缓过来人就废了!”
李奶奶,“楚俊国还得一年半才放出来吧?”
王爷爷,“别提那瘪犊子玩意!他到里面躲清闲了,看把这娘俩折腾的,都成啥样儿了?”
李奶奶长长一叹,“都是命啊!多好的孩子,就这么耽误了。”
在老人们看来,楚俊国经历那些事虽然糟心,但终究能过去,大老爷们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可是,楚安的学业就要另说了。
小街镇中学的水平一言难尽,没去上县里的中学,耽误的可是一辈子。
李奶奶摇着头,一脸惋惜,“造孽啊!”
……
楚安家在四楼,五十几平米的两室一厅,陈设也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家具。
事实上,不但陈设老旧,而且略显凌乱。很多一年前搬家时的纸箱还没拆开,就那么堆在不大的小客厅里。
张梅没工夫管这些小事儿。
楚安先是在屋里慢慢的巡视了一圈,每一个角落都与记忆中的模样连通起来。
重生前,这栋老楼还在的,想想还挺温馨难忘的,只是那时的楚安不懂欣赏。
坐到旧沙发上,楚安让自己平静下来。
重生无疑是值得窃喜的奇遇,但到底是重新经历一遍酸苦艰辛的过往,还是开启不一样的人生,其实这依旧是难度系数不小的选择题。
不去想那些遥远的愿景,当下楚安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家里的困境。
而且,并不是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最倒霉的是锒铛入狱的楚俊国。
更不是经济上的问题,只有亲身经历过一次的楚安才知道,在这场灾难中受伤害最大的其实是老妈张梅。
老爸服刑的两年多,老妈独自支撑起这个家,可以说心力交瘁。
而且,本来心事就重的她,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一个死结,每天就干一件事——要账。
还完贷款、欠款、赔偿款之后。老妈手里还攥着几十万的欠条,那是老爸不在这几年,她唯一的指望。
每天就是县里、镇里,村里的来回跑,一心就想把钱要回来。
事实上,老妈晚年一身毛病,三天两头的跑医院,就是这两三年的煎熬所致。
可实际上,那都是烂账糊涂账,反正楚安印象中,没要回来多少,后来也都不了了之了。
别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楚安现在必须要先让老妈从怪圈之中走出来。
看了看时间正值中午,楚安有点饿,去厨房找吃的。
结果,米面倒是有,调料却只剩盐,连味精酱油都没有。
平时张梅也在家里做饭,只不过敷衍较多,做熟就行。楚安也不挑,反正那时候吃什么都没味道。
不由摇头苦笑,“我的娘啊,这日子让咱俩过的!”
从电视机的苫布下面摸出十块钱,就下了楼。这是楚母的习惯,喜欢在电视机下面压零钱。
路过三楼和楚安家一边的那户时,房门是开着的,从楼道就能看见主人家的木地板、冰箱,以及里面穿着碎花居家裙高高瘦瘦,正鼹鼠一般啃冰棍的“柴火妞儿”。
“嗨!”楚安笑着打招呼,眼中颇有怀念。
柴火妞却是眉头一皱,恶狠狠地急走两步把房门关上了。
楚安怔在那儿,“这姑娘,真没礼貌。”
殊不知,里面的柴火妞儿也怔住了,“他跟我说嗨?和他两年没说话了吧?”
“嗨个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