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这天,也先召集瓦剌贵族和将领,送朱祁镇归国。
也先宰杀牛羊、置办酒席丝竹。
以瓦剌贵族作陪,也先大宴朱祁镇和李实等一众明朝使臣。
也先和其妻子儿女、瓦剌一众大小头目,一同把酒送行,又向着朱祁镇送上鞍马、貂皮等物。
虽然都是一些不太值钱的东西,然而朱祁镇在草原落魄已久。
“太师厚意,承蒙贵国照料。”
“今后若是想要相见,只怕是再也不能了。”
朱祁镇说完,就瞟见了一旁的李实不屑的目光。
对此,朱祁镇也不在意。
如今还没有脱离瓦剌地界,朱祁镇唯有卑躬屈膝。
苦熬了一年,马上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朱祁镇当然不愿意半途而废。
“太上皇能来我们瓦刺做客,实在是我们瓦刺天大福分。”
为了照顾朱祁镇的面子,也为了达成和明朝的暂时和平,也先丝毫不提朱祁镇当初是被俘虏的。
瓦剌不能吃下大明,大明一时半会也灭不了瓦剌。
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况,也先这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愿长生天庇佑太上皇,归去之后必然平安喜乐,于大明天子也能全了兄友弟恭之情,。”
也先之前一直称呼朱祁镇为陛下,为的就是借朱祁镇天子之名,然后南下明朝。
如今也先知道朱祁钰的皇位已经稳固,也知道眼前的朱祁镇全然没有了利用价值。
要是再留朱祁镇在草原,还给了明朝以报仇雪恨的理由兴兵北伐。
正是想通了这些,所以也先才一改对朱祁镇的称呼,从陛下彻底改成了太上皇。
“借太师吉言!”
朱祁镇连忙起身对着也先一拜。
“朕只盼着我明蒙两邦重归于好和,亦希望两国今后再无战事。”
“兵祸连连之下,受苦难的只是两国无辜子民。”
只要没有离开草原,朱祁镇就不敢开罪也先。
朱祁镇是捡着好听的话说。
“至于朕的这一生,已然辜负了大明太多。”
“回去之后,朕不敢苛求富贵,只求能有衣食就足矣。”
朱祁镇说的这两句话,是说给一旁李实听的。
朱祁镇是要借李实的嘴,回去告诉朱祁钰。
朱祁镇想要让朱祁钰知道,自己没有野心,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小王实在舍不得太上皇离去,还请太上皇允许小王再护送一程。”
“等到了野狐岭,转而入了汉地之后,小王再和太上皇分手言别。”
开口的是也先的弟弟,也是一直对朱祁镇照顾有加的瓦剌贵族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和朱祁镇交好是真的,不过也有政治上的考虑。
要是伯颜帖木儿今后在草原上站不住脚了,他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南下投靠明朝。
所以在朱祁镇滞留瓦剌的一年时间里,伯颜帖木儿对朱祁镇多有照顾之举。
“我也正想和你再多聚几日。”
朱祁镇答应了伯颜帖木儿。
“李侍郎,不知可否?”
朱祁镇想到一事,又连忙转头望向了一旁的礼部侍郎李实。
“此番归国,一路上的行程都全由太上皇做主。”
李实拱手一礼。
一众瓦剌贵族都不是傻子,他们见朱祁镇堂堂一个太上皇,居然事先还要先征得一个臣子的同意。
可想而知,朱祁镇这個太上皇究竟有几斤几两。
明蒙众人又喝过几巡酒,也先、伯颜帖木儿、赛刊王等人便亲自骑马,护着朱祁镇等一行人南下。
行程半日,也先等人先后离开,只剩下伯颜帖木儿率着五百亲兵护送。
也先不是傻子,伯颜帖木儿也是聪慧之人。
要是朱祁镇在草原上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给了明朝兴兵讨伐的借口。
除了也先兄弟,就连瓦剌贵族都相信,明朝新的天子巴不得他的大哥,大明的太上皇死在瓦剌。
毕竟朱祁镇死在了草原上,朱祁钰不但少了一份担忧,更可以打着为太上皇报仇的名义出兵。
伯颜帖木儿领着从本部五百精锐亲兵护送朱祁镇南下,就是不想朱祁镇身死草原,不想给明朝以绝佳的出兵机会。
伯颜帖木儿更是得了也先的命令,如果可以,直接护送朱祁镇回到明朝的京师最好。
从瓦剌大营行出后不久,却是听得背后马蹄声阵阵,并且追来之人中呼喊声大作。
“莫不是太师反悔,不放我等回去?”
朱祁镇从车窗中伸出头一看,不由得心中不安,面如土色。
只见后面追来之人,个个策马扬鞭,气势汹汹。
马匹撒开四蹄狂奔之下,激起阵阵尘土飞扬。
“伯颜,来者何人?”
朱祁镇紧紧的攥住车帷栏杆,对着伯颜帖木儿连声呼喊。
这一刻,朱祁镇回想起了一年前的土木堡。
那一晚,瓦剌追兵甚急。
“太上皇切莫惊慌,待小王前去查看一番。”
伯颜帖木儿也是心中紧张。
要是有人想在明朝和瓦剌之间再次挑起战争,那么对朱祁镇下手就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随我前去探查!”
伯颜帖木儿照呼了一支百人队,就向着来人就奔了过去。
伯颜帖木儿并没有慌中出错,他还特意留下四个百人队,将朱祁镇的车驾团团护在了中间。
“回禀太上皇,是平章昂克来了。”
过不多时,伯颜帖木儿兴冲冲的带人奔了回来。
“臣拜见陛下!”
“臣本来正带着族人在附近围猎,却是听斥候说发现一支车队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