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在太监们被绞杀的时候,郝义是把身子转过去的。
毕竟朱祁镇曾经是大明天子,郝义这也算是给他最后一丝尊严。
“都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见到朱祁镇不再胡乱蹬腿之后,贺章又勒了一会,这才放松了手中的白绫。
如果说刚才太监们还是胆战心惊的话,那么他们这个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心有向往。
今天自己等人帮着新君处理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回到京师之后不就是还论功行赏吗?
论功行赏之后,不就是应该坐享荣华富贵了吗?
想到这里,几個太监不由得心中热血澎湃起来。
“咱家听善增厂公提起过,说是你这一年来勤学苦练,已经能够模仿出太上皇的笔迹了?”
郝义一边问着贺章,一边走到了朱祁镇身前。
俯身蹲下之后,郝义先后做了两个动作。
第一个动作,就是先是用手探到朱祁镇的鼻孔下方,看看是否还有气息?
第二个动作,就是用手指按在朱祁镇的脖子上,摸清还有没有脉搏?
杀朱祁镇,就是弑君。
要是朱祁镇只是被勒昏,那么他后面从地上坐起来,就是天大的麻烦。
在确认朱祁镇已经只是一具尸体过后,郝义这才放下心来。
“回禀都督,确实如此!”
贺章对着郝义一个拱手礼。
“自从太上皇信任亲随的哈铭和袁彬被杀后,太上皇的书信大多都是由小的来代写。”
“奴婢虽然不才,已然有了其书法七八分的神韵。”
贺章脸上很得意。
杀哈铭和袁彬两人,是为了断掉朱祁镇的左膀右臂,是为了让朱祁镇只能倚重贺章等人。
而这一次送朱祁镇归西,又是贺章率先动的手。
贺章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回京之后就会升任东厂掌班一职。
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咱家要你以太上皇之笔迹,马上修书一封。”
就在郝义说完,他的一个心腹就已经摊开了宣纸,开始动手磨墨了起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郝义摇头晃头,背出了李清照的一首诗。
“都督,妙哉!”
贺章溜须拍马的功夫不错。
此刻正手握狼毫的贺章,也是明白了郝义的用心。
郝义这是让贪生怕死的朱祁镇,在天下人面前“硬气”了一回。
土木堡本是朱祁镇去年丧师辱国之地,时隔一年后再次故地重游,朱祁镇心中羞愧,这才一死以谢天下。
君王死社稷,虽然晚了一点,不过也是无伤大雅。
见到郝义脸色得意神色,贺章连忙揭起墨迹未干的宣纸,用嘴吹了几口气后,双手呈送到了郝义的面前。
“确实很像!”
郝义仔细看了看笔迹,不由得连声称赞起来。
贺章的手书,同朱祁镇御笔亲书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回禀都督,柳溥带到!”
突然之间,中军大帐的门帘被掀了起来。
安远侯柳溥,正被两个太监给架了进来。
“陛下!”
看着被悬挂的朱祁镇尸体,柳溥先是一声惊呼。
然后柳溥就是奋力挣脱左右,跑到朱祁镇尸体前跪了下去。
“安远侯,你这可是谋逆之罪!”
“陛下安好,且在京师。”
“眼前已死之人,只是昨日黄花的太上皇!”
郝义不由得冷笑连连。
“你们这是弑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柳溥双目尽赤。
要不是自己赤手空拳,说不得柳溥就会上前和郝义等人以命相搏。
“不愧是和太上皇沾亲带故!”
郝义只是轻蔑的抬头望了一眼,全然没有把柳溥看进眼里的意思。
“既然咱们得安远侯是如此忠诚于太上皇,那就还请安远侯陪太上皇一起上路吧!”
“黄泉路上,太上皇很是孤单,安远侯也好同太上皇有个陪伴不是?”
郝义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柳溥一命。
柳溥是孙太后的姻亲,又以总兵身份驻守广西多年。
这样一个资历深厚的老将,郝义相信朱祁钰非常乐意听到其身死人亡。
“你们这群逆贼!”
“将来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溥自知今日求生无门,他反而对着郝义等人破口大骂。
柳溥也算得上刚烈,全然不似朱祁镇刚才那般让人瞧不起。
“对了,你们应该不会孤单。”
“土木堡可是有着三十万将士亡魂,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黄泉路上把你和太上皇撕咬得粉碎?”
郝义反唇相讥。
朱祁镇该死!
朱祁镇不死,土木堡三十万阵亡将士就会夜夜哀嚎不停!
“咱家也是军人。”
“安远侯既然是军人,那咱家就大发一回慈悲。”
“军人当死于边塞荒野!”
“军人当死于马革裹尸!”
“军人当死于刀兵之下!”
郝义说完后,就向着一旁的太监们使了一个眼色。
一不做二不休。
太监在明白郝义的眼神后,就一起向着柳溥围了上去。
“抹脖子!”
郝义又叮嘱了一句。
“乱臣贼……”
柳溥最后一个“子”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一把利刃划过咽喉。
中军大帐之中,顿时就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
“他奶奶个娘的!”
“一群粗手粗脚的家伙!”
“让你们小心一点,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这件蟒袍,可是陛下赏赐于咱家,咱家可是才穿了不到三个月!”
郝义用手抹了一下袍服上的血迹,没好气的咒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