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一个“惠”字,可为太上皇之庙号。”
“太上皇重用权阉王振,对内欺压群臣,对外在土木堡丧师辱国,以至于敌寇兵临城下。”
“惠宗庙号,指的乃是治国无方江山残破,太上皇当得此庙号。”
王文可不惯着朱祁镇。
除了有向新君献媚邀功之外,王文还是着急同过往割裂。
王文为内阁次辅,在文臣中虽然地位不及同样是朱祁钰扶持起来的陈循,可王文比陈循更加得宠。
王文之前也有过投靠大太监王振的过往,为了讨好王振而意图对于大理寺少卿薛瑄问罪下狱。
越是对朱祁镇批判得重,就越是能够显示王文改换门庭之决心。
“惠宗是否太过?”
大理寺少卿的薛瑄,本就是王文的老对头。
“西夏惠宗李秉常,七岁登基,由其母梁太后执政,梁乙埋为国相。”
“李秉常十六岁亲政之后,梁太后和梁乙埋又将李秉常囚禁,意图行改立新君之事。”
“后来虽然因为武将们反对,梁太后又不得不让李秉常复位,但梁氏势力强大,不能轻易翦灭。”
“因此,李秉常仍然不能亲政。”
“如此情况下,李秉常忧愤而死,时年二十六岁。”
薛瑄停顿一下,对着朱祁钰红拱手致意。
用西夏里秉常这个被上“惠宗”庙号的皇帝,就是用事实来说明这個庙号实贬非扬的意思。
“太上皇土于木堡一败,只不过是让我大明慌乱了一时。”
“于朝廷而言,并没有到了颓势尽显之时,我大明也是在京师城下力战后回过神来。”
“太上皇年幼时虽然朝廷大事由太皇太后张氏和三杨说了算,然而其亲政之后却是无人掣肘。”
“臣觉得赋予太上皇“惠宗”庙号,有点过于苛责了。”
薛瑄这是用西夏惠宗李秉常,在和朱祁镇经过了一番仔细的对比后,这才得出的结论。
朱祁镇有过错,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给他上庙号惠宗的地步。
薛瑄把自己的看法给说了出来。
“西夏惠宗不能理国事,而我朝太上皇亲政以后却是对于国事有彻底掌控之权。”
“薛夫子莫不是忘了,太上皇在御驾亲征之时,朝中文武大臣多有劝谏进言之事?”
王文并不是想让薛瑄回答,所以他继续往下说。
“然而太上皇可以说一不二,也是一意孤行。”
“从太上皇圣旨下发,到京营将士奔赴北方边境,前后用了不过三天的时间来准备。”
“如此一言九鼎,不顾臣子劝谏,古来又有多少帝王能够做到?”
说起去年的明军大败,薛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至于咱们做臣子的,太上皇更是可以随意处置。”
“臣被王振陷害过,王振专权那便是太上皇对于朝政掌控之严。”
“除了老臣之外,如今还有一位站在这朝堂之上的重臣,当初也是王振借着太上皇名义,对其有过下狱之过往。”
薛瑄除了对比了李秉常和朱祁镇的差异,更是用王振来将了王文一军。
王文当初帮着王振陷害薛瑄,这让王文在文人中背负了不少骂名。
也就是王文这段不光彩的过往,还经常被言官清流们用来攻击王文。
虽然是内阁次辅,又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然而王文在庙堂之上却是没有几个心腹朋党。
之所以故意当着群臣之面,提到自己被陷害,薛瑄这就是在当众抽王文的脸,还是抽得“啪啪”作响。
至于薛瑄在说完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兵部尚书于谦。
于谦,也被王振陷害过。
不用薛瑄说出来,群臣都是知道这一件往事,因为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迎救被抓紧锦衣卫诏狱的于谦,不但地方上的官民联名上书,就连宗室藩王都有呈送奏章到京师。
“臣为兵部尚书,只是帮着陛下管着军中之事。”
“于庙号一事,臣其实并不熟悉,也不敢多加妄议。”
于谦出列之后,对着御台之上的朱祁钰弯腰行礼。
“陛下此番以礼部考量给太上皇上庙号,臣以为这就是素业有专攻,也就是陛下用人以明。”
“礼部尚书胡公,博览群书,为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贤臣。”
在听到薛瑄想拉自己下水,于谦连忙出来澄清。
于谦不想参与其中,就如同之前在迎回朱祁镇的风波中那样,只谈军事不管其他。
既然是礼部职责,兵部又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参与进去?
兵部参与礼部的事务,这不就是把手伸得太长了吗?
礼部的事,还是让礼部自己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