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靖康之难后,徽宗和钦宗的庙号可谓满是反讽之意。”
“徽宗庙号房中的“徽”字,表面上是美好的德行的意思,实际上徽字带一个“系”字。”
“系就是绳子捆绑,实际上是讽刺道君皇帝做了俘虏,被金人用绳子捆到了辽东苦寒之地。”
薛瑄这是把文人的识文断字,给发挥到了极限。
这里的所谓断字,就是把字拆分之后再加以解析。
“宋钦宗的“钦”字,谥法含义是君王的威信尊贵全部都具备。”
“可谁都知道宋钦宗被金人当众扒下龙袍废为庶民,金人赏两件衣服都要下跪谢恩,又何来威信尊贵可言。”
“臣能够联想到,当初宋高宗赵构取这两个庙号时,对他徽钦二宗说不得就是抱有怨恨之心,觉得他们给大宋丢脸。”
“如同苟安如赵构,都是不满徽钦二宗娘制的千古屈辱。”
赵构的历史风评一向不好,薛瑄对其评头论足起来也是不会担心旁人会出来反驳自己。
“陛下与太上皇手足情深,若是给太上皇以徽宗庙号,只怕是会弱了我大明以孝治国之风。”
薛瑄的这一句话,就让朱祁钰多少陷入被动之中。
朱祁钰不是一直在装作兄友弟恭吗?
要是对于朱祁镇的庙号刻薄,那么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朱祁镇不是自缢,而是死在朱祁钰的授意之下。
“薛老夫子,我敬你是文坛泰山北斗。”
“然而上庙号一事,自然有礼部官员帮着陛下详谋。”
“薛少卿,你还是专心于刑罚之事为上。”
开口的内阁大学士王一宁,如今也是吏部尚书之一。
王一宁升任吏部尚书,表面借口是原来的吏部尚书王直年老体衰,实际就是朱祁钰不满足王直等老臣对于朝政的把控。
王一宁前段时间转任吏部尚书一职,就是要帮着朱祁钰拿回文官的任免权和晋升权。
只不过王一宁之前做过礼部侍郎,他这样说话,也可以看做是不忘自己的过去,是帮着礼部在争取。
王一宁也是读书人,所以他在薛瑄面前以晚辈自称,尊薛瑄一声老夫子。
然而如今又是朝堂公论,所以王一宁又以薛瑄的官职,改叫一声薛少卿。
薛瑄任职少了的大理寺,为三法司之一,理刑讯诉讼,掌司法案件的审理。
“太上皇之功过,臣以为将士们可以说上两句。”
“诸公莫要忘了,土木堡一战中,三十万大军败于瓦剌之手,亡命于鞑子马蹄之下。”
开口的是老将韩青。
韩青之前被朱祁钰派往江南充任总兵,这一次也是奉命带了一万新编南军回京。
韩青统帅大军回京,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加强京师防御,实际上群臣都清楚这是朱祁钰在秀肌肉。
“太上皇之功过,天下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军中将士最为清楚。”
“薛少卿难道忘了,土木堡一战后,京畿之地,乃至于整個北国皆是家家户户披麻戴孝?”
“当初群臣劝进陛下,不就是为了受命于危难之际,扶大厦于将倾之时?”
韩青在原本历史上是在紫荆关身死殉国的,只不过这一世朱祁钰特意让郝义带着报恩军千里驰援,这才让韩青得以死里逃生。
朱祁钰对韩青又重用之恩,更有救命之恩。
帮着朱祁钰说几句硬气话,韩青觉得这是自己为人臣子的本分。
更何况韩青原本只是镇守山东的指挥使,朱祁钰可是给韩青封为伯爵,使得韩青的后代能够世袭罔替,和大明共富贵。
“住口!”
朱祁钰却是在这个时候,对着韩青大声训斥起来。
“太上皇乃是朕之兄长,你怎么可以当着朕的如此数落太上皇?”
“徽者,元德充美之意。”
“古人造字释意严谨,后人岂能牵强附会?”
朱祁钰这几句话,在群臣听来不像是在训斥韩青,更多的是对着薛瑄发泄不满之情。
“太上皇御驾亲征后的土木堡之变,乃是权阉王振魅惑君上所致,此乃天下公议。”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说,朕就让为师将你乱棍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