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郑五是我从第二个遇到的菜人市中救下的，他本是一普通江湖侠客，见到一个孩子被父母卖入菜人市，于心不忍之下，主动向那肉贩提出要用自己地双手换那孩子一条生路，我那时刚好路过，便出手除去了那菜人市，救下了郑五与其他被卖入菜人市的百姓。”真愚老人伤心地伸手将死不瞑目的郑五眼睛合上。

他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豪气云天的江湖侠客。

陆离闻言也怔住了，许久之后才叹息道：“也许，这就是人性吧，当个好人还是当个坏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你说得对。”真愚老人点点头道：“其实，我之所以来到平西都护府，本是为找尸仙上人了结仇怨的。”

“数十年前，他曾偷袭于我，不仅打伤了我，还抢走了一株本为我找到的两百年龙须参。”

“我本隐居在山南府，忽地却听说尸仙上人成了大乾的国师，还在平西都护府这时常现身。”

“于是，为了在老死之前出掉这口当年被他偷袭夺宝的恶气，我便来了平西都护府找他报仇。”

“来了之后，我暗中观察之下发现，这尸仙上人不仅带着一众弟子仆从将诸多僵尸埋入各地脉节点，还故意建立了许多菜人市。”

“他离开后，我仔细研究，这才发现他将僵尸埋入地脉节点之中是为了养出旱魃，而建立菜人市，则是为了搜集怨念血气。”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世事，可亲眼见到诸多生民百姓遭遇的惨剧之后，终究还是不忍。”

“为了救人，同时也是为了给我那仇家使绊子，我除去了不少菜人市。”

“但我越是救人，越是发现，要想救下这片大地上诸多受苦受难的生民百姓，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所以真愚前辈您先是找到了秦邛将军，后来又找到了我们。”陆离恍然大悟，解开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疑惑：“为仇怨来，为大义留，为生民计，真愚前辈真大丈夫也。”

“过誉了。”真愚老人轻笑着摇头道：“我也有一些自己的私心，对我这个散修来说，要想将我耗费半生心血创出的机关傀儡之道发扬光大，最好的选择便是扶持起一个皇帝，通过修士们看不上的凡人国都来延续我未尽的道途。”

陆离笑了笑，没有回答。

私心，谁又会没有的？这并不影响他对真愚老人的敬佩。

“感觉两位仙师救命之恩。”干瘦男人扶起地上的老母亲后磕头道。

“起来吧，你去郑五的摊子上取些粟米带回去吧。”陆离笑了笑，将男人扶了起来：“你妻儿还在等着你拿米回去救命，可不要耽搁了。”

干瘦男人眼眶微红，哽咽着背起不断抹泪的瞎眼老母，拿出一个小麻袋装了几斤黄色的小米，对着陆离重重躬了一身，默默出了集市回家去了。

陆离没有指责干瘦男人之前想要将自己老母亲卖给郑五这个人肉屠夫，因为他觉得，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一个一家老小都要饿死的人是不对的。

饥荒到此时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那干瘦男人的老母亲却仍然活着，可见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那男人是决不愿意主动抛弃自己老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