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香料!”
惊喜和欢呼声不断地从人群中传来,人流开始跟随着“骑士们”向前涌动,口中高呼着:“英雄!英雄!英雄!”
……
北城区,凯旋庆典同样在进行。
象征着战功的囚车打头,衣甲光鲜的男爵和骑士们紧随其后。
高坐在沿街酒馆贵宾包厢的淑女们并不掩饰自己精心打扮的美态,海豚音和尖叫声也是连绵不绝:
“卡铎骑士,看这里!”
“雷冬多骑士!”
显然她们也认出了宫廷歌剧里的主角。
而当中年轻帅气、孔武有力的骑士显然成为了名媛淑女以及寡妇们追捧的对象——男爵们的年纪大多太大了。
「如果李维子爵出现在这里就好了。」贵族小姐们展开五颜六色的团扇遮住一片片白腻,心中不无遗憾地想到。
作为贵族,见多识广的她们自然知道演员是通过化妆和光影效果来模仿外貌的。
她们自己就是化妆界的行家里手。
虽然有所分流,但在北城区观礼的群众依旧不少,在“托”们的气氛烘托下同样追逐着庆功的队伍向前涌动。
东、北两股人流朝着瓦兰城中心喷泉广场的方向汇聚。
而在喷泉广场,17名白发苍苍的老兵正在家人和伯爵府专员的搀扶下耐心地等待——这些老兵拒绝了坐下休息的请示,倘若不是实在虚弱,他们连搀扶都不想要。
他们当中有贵族,亦有平民。
时间并不优待任何身份。
令李维感到遗憾的是,荆棘领并没有“制式军装”这种东西,老人们也不足以再负担铠甲这种沉重、夏热冬凉的东西。
而身披荆棘玫瑰旗这种行为太过超前了,李维只能退而求其次为他们赶工了17套崭新的、统一的服饰。
……
在喧闹的欢呼声和脚步声中,第一批观礼的群众和贵族靠近了喷泉广场。
盛放但短暂的鲜花与摇摇欲坠但饱经尘世的老兵——生命的对比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欢呼和前进的脚步一齐停顿了下来。
“是三十年战争的老兵,阿里帕多·汉尼!”
“是河谷镇之战的老兵,布林顿!”
“是格兰杰要塞阻击战的老兵,亚当斯!”
……
17名法师高声完成了对老兵们的唱名——这里的每一场战争,都曾改变过荆棘领的命运,即使是瓦兰城的幼童,也从祖辈口口相传的描述中听闻过这些战役。
而现在,历史穿越了时空,透过这些老兵与现实交汇。
熊鹿、白头鹰、玫瑰的战旗在老兵的身后迎风招展,双足飞龙划过天空,漫天的花雨再次洒下。
“致礼!”领头的阿尔帕德男爵高呼。
长枪如林,骑士们用力敲击着自己的胸甲,“盛装舞步”在瓦兰城的主干道上缓缓升起。
400名征召兵代表们显然无法操纵马匹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阵型一时间有些错乱。
400名真正的骑士代表驾驭着龙马上前,牵过民兵们所骑乘的普通战马的缰绳,引导它们加入“盛装舞步”的节奏,两个方阵逐渐融为一体。
此刻,这里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分,只有800名接受老兵检阅的战士。
“啪~啪~啪~”
“咚~咚~咚~”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拍击着手掌和起了拍子。
很快,数万名前来观礼的群众抡圆了胳膊,随着马蹄的起落声敲打着节拍。
瓦兰城在雷鸣声中迎来又一个冬幕节。
只是,为何不见哈弗茨·哥利亚·尤利乌斯·谢尔弗伯爵大人?
……
南城区是瓦兰城连接莱茵河的码头和货运集散区,每天都要吞吐大量的物资和人流。
而在冬幕节当天,几艘挂着荆棘玫瑰旗帜的客船缓缓靠岸,600多个家庭、3000多名人员鱼贯而出。
全副武装的哈弗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不必多礼,也无需急行,跟着我,慢慢走就好。”
……
“哈弗茨,大人,在哪?”曾经的首席马倌亚当斯颤颤巍巍地抓住随行人员的手,断断续续地问道。
“伯爵大人来了!”管家指了指南边逐渐分开的人潮,贴在亚当斯的耳边,用力吼道。
听力几乎丧失殆尽的亚当斯并没有听清管家在说些什么——人群的助威声实在是太大了——但他看见了逐渐分开的人潮,于是努力打直自己的腿弯,想要把最好的风貌展现给自己的统帅。
南大街的人潮一分为二,露出了全副马铠的“凯帕”,伯爵大人的六根龙骨矛分置在马鞍两侧。
伯爵大人也久违地放下了面铠,将全身笼罩在漆黑的符文铸甲中。
十五年前,就是这样装扮的哈弗茨率领山地骑士决死冲锋,将一枚龙骨矛钉入了“太阳王”的左肩。
于是民众的助威声愈发热烈,连街道两旁屋顶的灰尘都在声浪下开始抖动。
而在哈弗茨小山般的身形之后,600多个家庭也在缓步前进。
孩子们从没见过这般人多的场景,有些畏缩地钻进母亲的怀里;大人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相互靠在一起报团取暖;唯有老弱和伤残在轮椅的帮助下,显得不那么局促。
在鲜衣怒马、繁花锦盛的凯旋庆典上,这样一群人的出现突兀又扎眼。
但哈弗茨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800名骑士散开队列,将这三千多名烈士遗属和伤残军属纳入“怀抱”。
黄菊、白菊、翠菊从空中飘下,骑士们低头,为逝去的同袍送去哀思。
整座瓦兰城一瞬间陷入寂静,唯有“凯帕”的马蹄声依旧作响。
哈弗茨缓缓来到喷泉广场,也是此次庆典的中心。
哈弗茨的右手架起龙骨矛,指向囚车和俘虏的方向,咆哮声如闷雷滚滚:“这是战争!”
哈弗茨的左手架起龙骨矛,指向鳞次栉比的建筑,雷声再次回荡:“这是和平!”
哈弗茨面对着17名老兵和东、北两个方向的市民,背倚着南方的骑士和军属们,怒吼声直冲云霄:
“而我们,是荆棘领!”
“砰!”城头的弩炮射出炼金弹丸,在空中放出璀璨的焰火。
……
回家过节的艾莎站在城堡的尖塔上,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广场上的动静,对着站在一旁的李维说道:“哥你不过去吗?”
李维收起望远镜,笑了笑:“哈弗茨曾经自评为一流的冒险家、二流的统帅、赶鸭子上架的领主;这是他的牺牲,那么荣耀自当归于他。”
李维踢了踢脚下的石板砖:“而且,我的思想已经在那里了。”
……
喷泉广场不远处的酒馆里,列奥纳多·达·芬奇望着狂热的人群,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在梅琳娜一封又一封委婉又坚定的飞书传信骚扰下,达·芬奇于冬幕节之前辗转来到了瓦兰城,打算见一见那个名叫“李维·谢尔弗”的年轻人。
三十多年前达·芬奇曾游历过图尔加,当时他也撞上过和今天类似的一幕,而当年那位鼓动人心的库尔特青年后来成为了恶名昭彰的“太阳王”。
达·芬奇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老师,您怎么看?”达·芬奇的学生鲁尼凑上前来。
达·芬奇捋了捋两个巴掌大小的茂密胡须,沉吟了一会儿,对几个徒弟下达了任务:“过完冬幕节,鲁尼去附近的村镇,萨莱去北边,麦尔兹南下,去走访一下荆棘领的农奴们。”
“先不急着和李维·谢尔弗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