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偏殿外步道上,被两个禁卫驾着的李福疼的龇牙咧嘴。
两个糙汉子哪会照顾人啊!
就这么一路架着自己过来,特别是上下阶梯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被抖散架了!
毛骧在前领头,看到自己叫过来的那名禁卫就在前面,几步上前。
“陛下怎么说?”
“陛下偶感风寒,说是直接去养心殿觐见。”
毛骧点了点头,示意其下去休息之后,转身回来说了下情况。
李福感受着腋下力量一提,脸色苦涩,差点要哭了。
养心殿侧殿内,披着黄袍正躺坐在榻上的朱元璋脸色苍白,面色平静的听着毛骧的汇报。
一旁的李福被朱元璋赐了一个软垫,正跪坐其上。
毛骧汇报完之后忐忑的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你是说在你们十个人的埋伏下还让两个人跑了?”
朱元璋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其中包含的怒意,还是让毛骧毛骨悚然。
“卑职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如今事已至此,毛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实话实说。
至于能不能活命,也只能指望李福了。
李福三天之内两次重创,虽然有个软垫托底,还是疼痛不已,但是毛骧他还是想要救一下的。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无依无靠,多结交一些人,也能多一条路可走。
“陛下息怒,毛将军带人奋力死战,也是死伤惨重,并无任何懈怠之处,虽然走了刺客,也是另有缘由。”
朱元璋对此不置可否,冷笑一声。
“朕还没问你是哪里得来的那东西,你还敢给朕替他人求情?”
李福对此早有对策,也不着急。
“陛下,您就不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吗?”
朱元璋眯着眼,打量着李福。
“你可知朕为何打压尔等?”
“不是因为你们不中用,恰恰相反,正是你们太有用了,以至于心思太多!”
李福心里虽然不屑一顾,但是还是作惊恐状匍匐在地。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奴侪不敢有他想,只求能好生侍奉陛下,余愿足矣!”
朱元璋脸色缓和了一些,拿出那块玉牌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毛骧,你跟我多年,所作所为朕也看在眼中,自去领二十军棍,好好反省,下去吧。”
毛骧大喜,看到李福递来的眼色,慌忙谢恩之后退了下去。
朱元璋又摆了摆手,示意宫女内侍们都退下之后。
“你把玉牌之事细细说来,你年纪轻轻又如何知道其中之意?”
肉戏来了!
李福心中一动,赶忙答道:
“前日回去之后,奴侪在院内角落发现了这块玉牌,观其形制颇为不凡,非一般人能有,料想是刺客遗留。”
“回到房间,奴侪透着烛光仔细看去,才发现其中内容,苦思冥想了许久。”
“又因为奴侪自幼就听闻陛下的圣明神武,知道陛下当年南征北战之际曾灭过一个叫做陈友谅建立的政权,似乎就是其上所写之‘汉’?”
“所以奴侪大胆猜想,刺客就是那陈友谅的残余势力,更甚至是其亲族!”
李福咽了一口口水,小心打量了一下朱元璋,发现虽然面色严肃,但是眼中还是有着一丝欣喜的神色。
朱元璋的却是颇为高兴,一个年纪轻轻的太监也知道自己曾经策马扬鞭,挥斥方遒的事迹。
“你倒是油嘴滑舌。”
朱元璋笑骂一声,随即眼睛一眯,略带考量的意味问道:
“若依你看来,那接应他们的又是何人呢?”
李福皱眉思索了一下,应声道:
“奴侪不知,不过依据推断,若是有人觉得陛下要杀他,那他就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虽然李福没有明说,但朱元璋还是明白了其中意思。
是的,朱元璋现在最想杀的是谁?那必然是刑部尚书吕宗艺和右御史大夫安然,以及其身后现在和曹国公李文忠一起统领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的前左丞相...
李善长!
而这些人也恰好有这个能力在内城安排和接应刺客。
朱元璋眼中杀机闪现,随即又立刻隐去。
“休要胡言!如今胡逆已去,天下承平,岂是尔等可以妄加揣测!”
李福趴在地上撇了撇嘴,心道: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但是嘴上却是奴侪妄言,奴侪该死。
“嗯,此事作罢,以后不可再提,回去修养好了就好好任职,不要懈怠了。”
终于熬过来了,李福泪流满面。
“谢陛下!奴侪一定兢兢业业,绝不辜负陛下圣意!”
吩咐内官把李福带下去之后,朱元璋苍白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重八,我这身子刚好些,你却又病了。”
马皇后从后面走出来给朱元璋按捏着头,心疼的看着。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轻抚马皇后的手背。
“无妨,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偶感风寒,歇息几日即可。”
“朝中之事有标儿,我也不用太过担心。”
马皇后嘴上笑意连连,轻轻拍了一下朱元璋作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