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鸣神大社上，不算她自己的荣幸，而是这座人类组建的神社的荣耀。
他一个异乡人是真的在为稻妻做过事情的，叠了甲之后还有真实伤害，反而是九条裟罗，她享受了太多稻妻人的供奉，而现在她的沉默就是对稻妻最大的背叛。
九条裟罗抿了抿唇。
这个异乡人还挺宠他那个小漂浮物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为什么不考虑让我走人呢？”空两手一摊，“不管我有什么想法，只要我离开了稻妻，我都无法干涉到这个国家了吧。”
他这边联系上了须弥的大贤者，到了须弥就能够见到草之神，这完全没什么难度可言。
而现在的问题是，九条家就是稻妻利益最大的破坏者。
如果不是愚人众的支持，就连吃饱都是个问题了。
情报的问题现在困扰着空，未来也仍旧会让他抓脑袋。
她就是空哥口中的一般人和一般人的思考。
按照愚人众的办事效率，他们早就应该乘着船只跑路了。
“这不正是你给她的道路吗。”空掀起了笑容，“以你的权位，你明明可以强行命令她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这样她也就不用迟疑了。”
就好像眼下，八重神子已经突脸了，但空哥还是一脸茫然。
锁国只会让底层人民陷入困境，对于稻妻真正的大贵族而言，他们仍旧有办法接触到外界的一切美好。
“阻止你们的，可以是你们无法横渡大海的孱弱，也可以是愚人众的不帮助，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八重神子话语无辜，“我并没有拉住你们不让离开吧。”
很显然在互相伤害这方面，空要比九条裟罗强的多。
“信任的交换并不平等，需要一个人率先伸出手，然后才有机会搭建沟通的基石。”
“宫司大人并没有拿出决定性的证据。”九条裟罗沉默了片刻，“而他是我的养父，我从小到大都在接受他为我安排的教育。”
“作为一个公主，她赌性太大了。”
“你当然可以不知道。”空看了一眼派蒙，然后主动出击，“这样多好啊，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九条家的贵女，幕府的大将，可以永远享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并不需要普通人为他的努力提供什么回报，恰恰相反，这些人如果没有因为他的友善帮助而生出什么恶意，这就已经是空所期待的东西了。
就好像你偶尔捐款了一次，但你不必永远对那些接受你馈赠的人负责。
空哥替派蒙冲锋，“自欺欺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如果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却完全无法从中得到任何的有效收益，那么他当然也不必长期乃至是永久地对这件事情负责。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愚人众为你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吧？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帮助你的人的？”
“说的很有道理。”九条裟罗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来稻妻？”
“正常人可不会为了在一个国家旅行就和愚人众这种组织搭上关系。”九条裟罗抿了抿唇，“我也不相信，既然愚人众把你送到了稻妻，他们就没有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九条裟罗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答案。
倒也不能说没作用，而是八重神子说的确实在理。
而在稻妻这边，愚人众刚好提供了船只，稻妻的锁国令刚好进入了稳定时期。
嗯？
空哥理解不能，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八重神子话里的意思。
他话语一顿，“可如果你装作一无所知，你又对得起你的身份么？”
“你是幕府的大将，是雷之神选择的武士，然而你坐视战争蔓延，坐视普通人的生活被无端祸及。”
九条裟罗捂着脑袋：“够了，宫司大人。你不该说出这样的玩笑话的。”
在这方面，即使是九条孝行，也不可能拦得住他这个养女。
派蒙捂住了嘴唇。
“我这么说，你能够理解了吗。”
没有享受，大家都蹲在山林之中，他是在避开大部队，九条裟罗就是为了看他想做点什么。
但她骗不了自己，甚至连别人也骗不了。
他并不关心八重神子想做什么，反正他都没打算答应。
大多数能够解决的事情却迟迟停摆，要么是想不通，要么是不想要想通。
这就是太生气了，话都开始不过脑袋了。
对方有社奉行这样的地头蛇身份，空是个外来人，在稻妻的土地上，他想要做点事情，就难免去借助本地人的帮助。
空看了看欲言又止地九条裟罗，还是决定不和这只狐狸算的太清楚。
但眼下就不一样了，他对稻妻全无羁绊，一个神经病就谋算着让他去挑战雷之神。
“因为社奉行输不起。”九条裟罗微微颔首。
“那你为什么不去打愚人众呢？”派蒙声讨，“你跟着我们这么久了，也见到了不少愚人众的营地吧？你怀疑我们也怀疑愚人众，怎么就只是追着我们打呢？”
“可如果你选择了真相，你就要和自己的养父厮杀，就要摧毁给予了自己诸多期望的九条家。”
既然你不能杀我，那我就得盯着你。
求人帮助去做自己的事情，那么旁人帮助你，总该也是打算从中得到点什么的吧？
总不能都指望天下都是好人。
同样的道理，八重神子的地位来源于雷神眷属和大妖的双重身份。
即便如此，九条裟罗还是这么做了。
她知道，她不想要知道。
他狐疑地看向了九条裟罗，“你听到了没有？快上去砍她啊，你还在等什么？”
在稻妻，除了鸣神，还有另外一个主导者，掌管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
但三奉行仰仗的是雷之神，而八重神子仰仗的是雷电影。
“你也知道稻妻的锁国令正在越发的稳定，如果我不能提早完成稻妻的旅行和探索，恐怕日后就没有办法再来到稻妻了。”
这想法太质朴了。
这就挺倔强的了。
派蒙：？？？
她拉了拉空的衣袖，“我们真的有办法和这个人讲道理吗？她好像有了完整的逻辑，并且按照自己的逻辑再行动。”
“她动手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之前我倒是决定，她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做点什么。”
“得到和失去在多数时候都是等同的，我会被盯上，被利用，是因为我有用的同时，我也考虑了用他们去做点什么。”空说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就一定是被利用的一方，而自己无法从交易之中得到任何东西？”
“然而你什么都不去做，只是在荒郊野外的山林之中勉强安慰自己，我是在追踪一个危险的人，我并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我现在做的事情就牵扯了我全部的精力而已。”
他不了解的事情，当然没办法用来回击对方。
“而如果赌错了，先出手的那个人当然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打算刺杀鸣神的恶党？”空挑眉问道。
他只知道八重神子打算利用他去做点事情，不过具体要去做什么，他一无所知。
“那不挺好的？两个麻烦都解决了。”空摩挲着下巴，“但我们该怎么办？愚人众如果真的摆了，我们总不能从海里游回去吧？”
蒙德的时候两个债务处理人都能够摁住他的头，换到稻妻，就轮到他摁住女士的棺材板。给麻烦和空哥同样的时间发育，很显然是空哥的成长速度更加离谱。
如果说感觉不到问题，那就是纯把九条裟罗当成傻子来看待了。
“我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只是想要离开稻妻而已，但你们一直阻拦，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当一个正经的将领，去守护稻妻和九条家的利益。
“你可以是。”八重神子眼前一亮，“不不不，你最好是？”
在不构成威胁的情况下，空哥愿意去欣赏多数人的人性光辉，哪怕这会给他带来麻烦。
就和雷电影坐在稻妻的雷之神的席位上一样，祂的权力来自于祂自己，而不是因为稻妻人的供奉。
他和愚人众的交情也仅止于达达利亚而已，正常情况下达达利亚当然是罩得住他的。
“你不生气？”九条裟罗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回答。
“这个问题虽然尖锐，但我并不是裟罗这样的人呐。”八重神子双手拢袖，笑容温和，“我能够坐在宫司的位置上，是因为我是八重神子，而不是因为稻妻人的供奉。”
又被反杀了。
唯一好一点的结果是，随着力量层次的攀升，他也许仍旧理解不了很多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制造问题的人的身体上踏过去。
也正因此，空并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大家在你眼里不都是坏人么？怎么挨上重拳的只有我们呐！
雷电影能够从雷之神的权位之中得到什么？
就连七执政体系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神之心，都被祂直接扔给了八重神子，完全没有任何的留恋。
“你服从的命令，应该不只是九条孝行一个人的吧。”空沉声问询道。
光是拯救陷入麻烦之中的普通人，空哥还是有这个心思的。
“我后来想了想，神里家的公主殿下没道理这么快就找上了我。”空神色平静，“当时我是借助愚人众的力量来的稻妻，一般人会怎么思考我的立场？”
空在稻妻毫无羁绊可言，纯粹因为善良让他做点事情，这倒也还算可以。
但让他去轻易玩命，这就太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
他可没有忘记，自家的妹妹还在等着他这个哥哥去变强然后做事的。
可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离开稻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