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牛师友再次见到了李世民。
此时他比昨晚见面时还要虚弱，面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眼神里充满悲伤，似乎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总之非常复杂。
见到牛师友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赢了。”
牛师友默默不语，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李渊的处置方式和前世并无太大区别，这让李世民彻底死心，心中最后那一点父子之情也被斩断。
李世民也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你可以提要求了。”
牛师友摇摇头：“不过是一个玩笑，大王不用当真。”
李世民脸色一冷：“你是要本王当失信之人吗？”
牛师友知道他现在情绪不对，病人的精气神本就脆弱，即便是李世民也不能例外。
在这种时候又被亲爹冷漠对待，情绪失控是很正常的。
要是在这个时候他还能冷静如常，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不敢，只是我一时还未想到想要什么，不如等将来想到了再说？”
李世民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牛师友眼珠子一转，故作叹气：“哎，我师父曾说过，其实事情本不至于演变到今日这個地步，只可惜造化弄人。”
李世民恼怒的道：“昨日你才告诉我，已经将你师父的话全部转述给我了。”
牛师友挠了挠头：“关于局势分析确实全部告诉您了啊，这只是师父闲聊时对过往之事的感慨罢了。”
李世民咳嗽两声，虚弱的道：“这个造化弄人，指的是何事？”
牛师友连忙解释：“是武德七年杨文干之事。”
“大王的计策虽然因为环节太多露出了破绽，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出的，至少陛下当时并未看出。”
“可是为何等您率兵平叛的时候，陛下突然改变了主意呢？这太奇怪了。”
李世民也不禁陷入了思索，之前他只以为是李渊自己反应了过来，识破了他的计谋。
但此时听了牛师友的分析，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时的李渊处在盛怒之下，不太可能自己看出破绽。
别说自己看破，就算有人告诉他这是秦王的计谋，他十有八九也会认为是太子故意反咬一口。
可他确实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很显然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这个人还是他非常信任的那种。
李世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一个人名，裴寂。
但随即他就否定了，当时李渊在仁智宫避暑，裴寂留守长安没有机会进言。
那么到底是谁呢？
武士彟、杨恭仁……这些人都有可能，一时间他很难锁定具体是谁。
牛师友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似乎听进去了，才继续说道：
“试想，如果没有人进谗言，陛下废太子改立大王，哪还有今日之事？”
“那个进谗言之人，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害的大王父子离心，兄弟反目。”
李世民不置可否：“各为其主罢了，说到底还是我的计划不够周全，让人看到了破绽。”
牛师友有些急了，你这也太大度了吧？可是你大度不要紧，我这仇怎么报？
就在他准备继续火上浇油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李世民眼底那一抹杀意。
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剩下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
不过马上他就反应过来，这杀意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那个进谗言之人的。
看来李世民也没有那么大度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封德彝，你就等着被清算吧。
眼药已经上的差不多，再说反而会露出马脚。
就是有就假装抱怨的道：“看吧，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才没有告诉您。再说这都是师父的猜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怎么，你心中还敢有怨言？”
牛师友一缩脖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敢。”
然后他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李丽质的事情：“……所以我就告诉小娘子，让她学习兵法。”
“习武之事，大王可着人稍微教一些，但切不可让她累着了。”
李世民脸色稍霁：“好，我会安排人去做的。这几日我不方便，你替我看顾好她。”
牛师友郑重点头：“大王放心，只要我活着绝不让小娘子受一点伤害。”
对此李世民很是满意，又强打精神多聊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然后他就彻底瘫软在床上，头上冒出虚汗。
这不是装的，中毒加亲情方面的打击，又要思考最后一搏之事，让他心力憔悴。
能坚持处理事情，已经是意志力坚强了。
长孙无忧心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拿起手帕轻轻的为他擦汗。
“二郎，好好歇一歇吧，万事都要等您身体康复了才好去做。”
李世民闭目歇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嗯，你去吩咐辅机，抽空查一查武德七年仁智宫时，谁去见过陛下，又说了些什么。”
长孙无忧凤目含煞，嘴上却轻柔的道：“好，我会让兄长去查的。”
“仁智宫不比皇宫，那里的人远离中枢更加贪财，此事并不难查，大王安心歇息就是。”
李世民微微点头，沉沉睡去。
长孙无忧又守了他许久才离开，起身的那一刹那，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换成了冷静严厉。
“让长孙郎中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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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师友回到后院，在花园见到了李承乾、李泰和李丽质三兄妹。
李丽质在拿着一本书认真的阅读，他瞅了瞅发现竟然是孙子兵法。
显然小姑娘上午听了他的话，特意找来的。
只是这书对她来说显然太深奥了，看的她双眼发愣。
小手不停地挠头，发髻都乱了。
这让他哭笑不得，不论是当女侠还是当女将军，都不过是为了哄她罢了。
此时的大唐哪需要公主上战场，平阳公主也只是恰逢乱世，才机缘巧合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李丽质这辈子是别想了。
不过牛师友却并没有去否定她，有些事情需要引导才好。
于是他就走过去，将手掌放在书上：“小娘子别看了。”
李丽质抬起头用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苦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