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梨香园。
王子腾、王夫人与薛姨妈三兄妹围坐。
王子腾大马金刀端坐中间。
身穿紧身黑色绸缎,头发卷起,中间插一根玉簪子定住,脸上痕迹如刀刻,肩膀宽阔如山,坐着就让人感觉到如海一般的深沉。
但任何人都会毫不怀疑,这人只要一动,就会如海上暴风,把反抗的存在碾压成齑粉。
王夫人一袭堇色宫装,青丝挽起飞仙髻,素雅步摇于发间淡而不俗。
美丽的容颜依旧驻在,但却不能掩去似水匆匆的年景,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呈现出一副女菩萨相。
“如今你我骨肉,自然无话可说。尽管妹婿伸腿走了,有我和你大姐在一日,定护你薛家周全。”
“但有朝一日咱们老的去了,薛家该怎么办?所以现在必须谋画好!”
王子腾神情倨傲,目光睥睨,随即漆黑如墨的浓眉之间蹙成“川”字,“只是,小妹为何将我和你大姐安排在铺子上的人手都退回了?
都是一家子骨肉,如此做,让我这个大哥情何以堪?”
“不把你们安排的楔子都拔掉,未必等着你们换大梁?”薛姨妈暗自腹诽,声音微颤道,“大哥哥,我且问你,当时为何要出蟠儿假死的主意?”
打小她便对兄长充满敬意,同时有些打心底发憷。
“你还说,你那儿子被你娇养的愈发不成个样子,这是你的错。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莫说蟠儿,就是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
王子腾冷声道,“不借此挽救,又如何护得蟠儿周全?!”
“蟠儿成了假死人,薛家岂非绝户,薛家的财产又由谁继承?”薛姨妈双手紧攥丝帕,声音却平静。
大哥、大姐皆一愣,随即对望一眼。
“人命关天,当时必然是救蟠儿的命更重要!”
王子腾不悦道,“我可是大费周章给金陵应天府尹贾雨村许了愿,人家才帮了我们瞒天过海,假死脱身。”
薛姨妈道:“当时出事,我本欲抚恤冯家,大哥却说不必理会,凭他们怎么告……凡事有大哥哥周旋。”
王子腾轻呷一口茶,吐口浊气:“若非我斡旋,冯家告了一年,不也没事吗?小妹怎么又扯上这事了?”
薛姨妈道:“大哥今日位高权重,能否在这大乾一手遮天?”
王子腾脸色一变,道:“小妹慎言,你可知高处不胜寒?
大哥我走到今日,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朝堂更加险恶啊,一个不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薛姨妈道:“蟠儿既然已判定为死人,却在这神京招摇过市、惹是生非,甚至还与南安郡王家小王爷为了一花魁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王子腾面色一寒,咬牙切齿道:“这个孽障,保全他性命,却不知晓隐姓埋名,夹着尾巴做人……”
说着,一脸怒气手指点着薛姨妈,“你啊,自古慈母多败儿,要让我操多少心?再惹出事端,我也保不了他。”
薛姨妈目光迎上:“问题是,一个死人却出现在都中,而且已被多人看见,若是御史台不要命的疯子参贾雨村一本,弹劾其渎职,大哥可能捂上盖子?”
“你说什么?”
王子腾顿时脸色巨变,双眼圆睁,腾的一下站起身子,来回踱步,“这个把柄太过明显,甚至太过幼稚,是我疏忽了……
我也没想到蟠儿来到都中,愈发的放肆了。
一旦翻案,说不得就是官场地龙翻身,我这可是升任九州统治的关键时刻,万不可出差错!”
……
“大哥又能再进一步?”王夫人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