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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京城

薛蟠早早的就等在了码头接着,陪着他一起的是贾家的琏二爷,贾琏,以及其舅兄王仁。他们在薛蟠到达京城后,就一直派人在码头守着,就是为了能够即使接到人。而王子腾也派了人早一步出发,通知家里人来接人。  薛母见到了变得稳重不少的薛蟠又是一阵感叹,兄妹三人见了面少不了寒暄,因薛蟠面对玉版时还有些尴尬,就只管与薛宝钗说话,薛母就拉着玉版去向贾琏王仁二人介绍,薛宝钗说罢也过来想着二人行礼致谢。等行李装车完毕,大家才发现只来了两架马车,薛蟠笑着道:“因家里还不曾收拾妥当,就没有收拾出几辆马车,两位妹妹暂且用一架好了。”  薛母一句不是说好住到你姨丈家吗,就要脱口而出,又见到贾琏在场,说出口来难免有打秋风之嫌,便没有说,只是道:“还是让玉版和我一同吧。”说罢,看了薛宝钗一眼,见薛宝钗笑着点头,心里一轻,暗自感叹女儿的懂事。  薛宝钗自是明白,玉版并非薛家血脉,下人们难免有些多嫌的,母亲此番是做给他们看的,自是不会多做计较。  可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薛蟠心惊:母亲如此喜欢那丫头,比她对妹妹还好,看来彻底没希望了。再加上来京和一路加上在京城的见闻,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对玉版也就渐渐的放下了。贾琏暗自纳罕:不是都说那小丫头是薛大傻子抢回来的吗,怎么成了妹子,又这样得薛姨妈的喜爱,八卦之心大起。王仁却二人又是不同:莫不是见这姑娘漂亮,想认了干亲,好用这小姑娘攀附个皇亲国戚不成,啧啧,那薛家大姑娘看着摸样不错,竟是个性子绵软好拿捏的,这么快就□□亲赶过去了。  他人的想法不再一一赘述,薛家一行人就这般驾着马车,拉着行李,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京城薛宅,自此薛宝钗正式在京城定居下来了。  到了薛宅,薛宝钗才明白薛蟠口中的不曾收拾妥当是个什么概念了:还没到宅子门口,丫鬟婆子一涌而出,又叫又笑;宅子里倒是干净,可也太干净了,屋子里连个歇脚的凳子都没有;库房里倒是什么都有,可又老又旧一股霉味,根本没办法用;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倒是不少,又杂又乱,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打理的。薛宝钗都怀疑薛蟠这么些日子都怎么住的。  “这……”一向好脾气的薛母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贾琏见状,急忙道:“若是姨母不介意,可以先搬到贾府住着,婶婶听闻姨母要来,早早就派人收拾好了地方。”薛母却有些犹豫,若是他们刚来到京城就去了贾府拜会,被人留下住几日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现如今已经进了自己的宅子,又被人看到了这幅景象,再去贾府居住,岂不是很丢人。于是笑着道:“多谢好意,只是今日不便去拜访,改日一定上门叨扰。”这就是拒绝了。贾琏还要再劝,薛宝钗笑盈盈的上前道:“哥哥来的时日也不长,想必只顾着收拾母亲要住的后院,前院就顾不上了,倒也无妨,这些日子再好好收拾一番就是了,正好我也不喜原先的院子,趁没收拾好,也可以再好好规整规整,是不是啊?哥哥。”薛宝钗看向薛蟠,薛蟠知道妹妹在替自己说好话,急忙应声:“是,是,妹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好归置归置。”贾琏不好再说什么。  薛母本想着在家里招待贾府的人,可眼下这状况,万一厨房再出个什么问题就真的丢大人了,所以让薛蟠带着贾府一行人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自己则跟着薛宝钗一同去了后院。  高树矮灌,石径小道,竟是还不错。薛母有些惊讶,走到主院,窗子是新换过的,墙壁也新粉刷了的。屋内大小物件,一应齐全。博古架上整齐摆放着古玩香鼎,屋子一角还摆放着新鲜的茶花。  “哎呦,蟠儿竟是真的收拾了后院,我是冤枉他了。”薛母笑眯眯的走到主位坐下,“来,宝姐儿,玉版,累了吧,坐下歇会。看看你们哥哥还准备了好了解渴生津的梅子。”薛宝钗笑笑,并不说话,玉版倒是应了两声。  京城居,大不易。薛家即便家财万贯,但在随便掉个瓦都能砸到个五品官的京城,就好比是一只螃蟹走到了鲲鱼聚居的地方,实在是微不足道。因此薛家置办的宅子并不很大,后院也只有一个主院,一个小花园,两个小院子。整个薛宅的面积还没有金陵老宅的五分之一大。薛宝钗就住在东边的那个小院中。  在正院絮了会子话,薛母就有些乏了,便让姐妹两个回自己的院子收拾去了。  在院子门口和玉版分开了,薛宝钗来到了东边的小院。  院子里种着两株西府海棠,此时已是过了花期,树上嫩绿一片,倒也可人。沿墙一道栽着山茶花,泥土颜色较深,想来是新移过来的,大多是白芙蓉,此时竟还是开着的,浅红花瓣,根处稍显月白。房屋还是前世的样子,石灰色的墙壁上开着几扇深红色的窗,屋檐下吊着两盏纱灯,地上青石板边缘还有些青苔……  薛宝钗怔愣间,灵儿走进笑道:“姑娘,似叶若秋两位姐姐来了。”薛宝钗回过神笑道:“快请进来。”当初上京时,薛宝钗以识路且武艺高强为由,让似叶若秋两人与薛蟠同行。实则就是因为担心薛蟠会像今日这般只顾玩乐,根本不会收心收拾宅子,可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尴尬局面。  “你们说什么?宅子是宝姐儿房里的那两个丫鬟收拾的?”薛母惊异道。  那两个随薛蟠一同来的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道:“是的,似叶若秋两位姐姐来到京城之后,发现宅子里乱成一团,发了好大的脾气,令大家抓紧时间收拾,可是大家见大爷不理会她们,都不肯听。”另一个接了话茬:“嗯,我们想着姑娘和太太要住后院,就先紧着后院打扫了,前院还没来得及”  “只有你们两个帮着收拾吗?”薛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本以为是儿子懂事了,没想到不仅不是,就连京城老宅里的老仆都这般不知轻重。  “还有一个叫文杏的小丫头,是看后门的闫婆子的小孙女。”  “那大爷就没说什么?”  “大爷说,反正太太来了之后,肯定还要除尘什么的,就没有多费功夫……”  薛母忽而觉得满身疲惫,也不想再追究了,心里却不免失望。难道蟠哥儿就只顾自己,从未为她们母女考虑过什么吗?“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同喜,这是奴婢的姨家妹子叫同贵。”  “同喜同贵,好名字,你们两个就留下服侍我吧,名字就不用改了。”  “是”姐妹两个脸上都闪过喜色。  东院  “这么说,哥哥来京这几日,交到了不少‘同道中人’喽。”  “呃。”似叶若秋二人脸上尴尬不已,“是的,虽然有赵师傅管着,可是”  “可是,没有舅舅看着,哥哥对学武根本就只有几天的热度。自己没了想学的心,谁都教不了。”薛宝钗冷笑道“无可救药。”  似叶若秋灵儿莺儿四人都不敢说话,一时之间屋子里寂静无声。  京城正中的皇城太极殿,亦是寂静一片。  戴权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块磨好了的棉布帕子捧到了昭帝面前,屏声静气的候着。良久,自昭帝唇边呼出一口气,戴权方才满脸带笑的递了上去。  昭帝看了眼戴权,笑了笑:“鬼东西。”拿手接了帕子,展平了盖在脸上。那帕子是用薄荷香汤熏过的,醒来时铺展于面上,谓之“醒面”。不过半刻,昭帝取下帕子,随手抛给了戴权,问道:“沐之呢,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他人。”戴权收起帕子,笑眯眯的道:“一早就来了,见陛下小憩,不忍打扰,就去了藏书楼。”  昭帝嗤笑:“什么不忍打扰,朕看他就是懒得等。”却也没说重话,沉吟道:“你去看看他,若是还在读书,就等一会再喊他过来。”戴权笑着应声,去了。  昭帝看着面前的折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如今四海升平,只有南方苗族时不时会挑衅,也只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场冲突。他哪里需要什么天生武曲星,不过是为了给顾老将军的后人留条出路,就有人对他们下了毒手!  昭帝面色渐渐沉重起来。沐之所言非虚,这件事背后绝不简单,自己只是在朝堂上试探了几句,不到半月顾家庄就出了事,可见背后之人手眼通天,不仅如此,还没有留下半分线索,真是,让人不爽。至于王子腾,不过是被人推出来当挡箭牌的,不过,也接脱不了干系。以王子腾对江浙官员的在意,不可能会轻易放弃吴仁,沐之虽能干,却也是个刚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斗不过王子腾的。所以,是谁说服了王子腾,或者说,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呵呵,看来这宫里也不该挑个时候清理一下了,昭帝想着。  而在后宫深处,坐落于东南方向的正安宫里,两鬓微霜,衣着端庄的老妇人,静静的听着旁边老嬷嬷的絮叨:“老奴知道自己说话不中听,可您也得上上心,哪有把随便捡到的石头赏人的道理,更何况那还是您的儿媳妇,还非得让人供起来,这不是落人口舌,刺人眼睛吗……”  “她喜欢 。”  老嬷嬷语梗了一下,又道:“皇后是个贤明的,自然您赏什么她都说喜欢。”  老妇人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歪倒在榻上,假装睡着。老嬷嬷见之,叹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榻边,熟练的给老妇人揉着腿,轻声道:“老奴知道您是在生皇后的气,气她不该为了博个贤惠的名声就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后宫里塞,什么人都敢往圣上眼前送,可这是晚辈的事,她喜欢折腾,想要个好名,就随她去闹,左右闹不到咱们正安宫。就算真出了什么乱子,您出去一站,看谁还敢出什么幺蛾子。”  老妇人嗤笑一声,老嬷嬷也笑了:“圣上有孝心,皇后有贤心,这朝野上下,那个不得把您供着,那个背地里不是羡慕您羡慕的很,不痴不聋,不做家翁。您啊,就享着清福,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去。”  老妇人——当朝太后,眼睛眯开一条缝,斜看着老嬷嬷:“你惯会哄我,这上下的人羡慕我这个孤老做什么,我又何必在乎那些外人的看法。只是这皇宫还由不得那些个得志小人兴风作浪,既然今上孝敬我,我自然也得帮一帮他,礼尚往来,这享清福的日子才能过得下去。你就不必再给他们说好话了。”  老嬷嬷闻言只得应声,揉腿的动作也越发轻柔。正安宫里又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安静。  此时荣国府却是一阵欢腾。一身富贵的贾母端坐在正堂中间,亲切的问着薛姨妈一路可还顺利。说来自南京到京城的这一路自是不太平,可牵扯到了薛宝钗被人掳走这样可能破坏闺誉的事,薛姨妈自然是三缄其口,说的含含糊糊,贾母见了,心里纳罕,面上还亲切着,也不在多问了。好在还有个惯会凑趣的王熙凤,嘴里夸着薛宝钗,却赖在贾母身边撒娇,手里还捧着奉给贾母的茶盏,气氛倒也是热闹。  堂中,薛宝钗和玉版先后给几位夫人请了安,又给少奶奶们见了礼,就被王夫人拉到身边好一阵亲热,之后笑着低声说:“好孩子,不必拘谨,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一般,和姐妹们玩去吧。”说罢,将薛宝钗向厅外一推。  薛宝钗微微笑着点头,走到厅中和薛姨妈打了招呼,贾母见了将薛宝钗拉到身边细细看了一回,笑道:“真是雪堆出来的人儿,薛家姨母,生的好女儿,费了不少功夫来教吧。”说罢也不待薛姨妈和王夫人说什么,又向薛宝钗问道:“薛家丫头,家里这几个姑娘数到头,除了宫里的元儿,就数宝丫头年纪最大,最晓事,以后可就得亏你多照看着。”  王熙凤听了眼珠一转,拉住薛宝钗另一只手:“好妹子,以后有你帮着,姐姐我可就省心多了。”  薛宝钗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老祖宗这话,我可要为姐妹们叫屈了,几位妹妹知书达理,大方懂事,天真可爱,就比我这个嘴笨手拙的强出不少呢。”  “就凭你这张嘴,就比他们强。”贾母笑着说,挥挥手,“去玩吧,陪我这老太婆说话,才是委屈了你,去找姐妹们玩吧。”又拉住玉版“这就是玉版吧,可真是周正,一双女儿,我都羡慕了。和你姐姐一起去玩吧。”  薛宝钗规规矩矩的行了个万福,拉着玉版起身去往厅里去了。  正值初春,院子里俱是花红柳绿,争奇斗艳,只是这满目繁华的贾府在过个十年就要变成一片荒芜,好花无人养,直教野草盖了过去。玉版觉得薛宝钗抓着自己的手紧了不少,只当她是紧张,体贴的摇了摇薛宝钗的胳膊。薛宝钗恍惚的回头,轻轻的拍了拍玉版的胳膊。  走到院中假山,听闻了一片莺声燕语,薛宝钗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好久没有见到她们了,甩甩脑袋,将那些不好的画面抛到天边,信步走去。  转过假山,一副百美图呈现在了薛宝钗眼前。迎春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手里拿着针线穿着小罐子里的佛珠,含着笑看着和宝玉说话的探春;探春拉着宝玉叽叽咋咋的讲着这几日时兴的衣裳胭脂;宝玉满是兴味的听着,时不时往林妹妹那里看几眼;林黛玉百无聊赖的倚栏杆坐着,手里拿着鱼竿轻轻搅动水面,引起了一群小锦鲤的追赶;惜春低头把玩着茶盏,看不清表情。  “薛姑娘,”袭人最先发现了薛宝钗,一声称呼将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假山口一身黄衫的薛宝钗身上。薛宝钗笑盈盈的走过来,和姐妹们兼宝玉点头示意。探春径直走了过来,“宝姐姐,你可来啦,湘云那小妮子听说你要来,可急死了,只是不得脱身,托我想你问声好。”迎春和惜春也走了过来,笑着喊了一声“宝姐姐/妹妹”。贾宝玉呆呆的望着薛宝钗,如石雕一般,林妹妹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又要说是以前见过的了。”“啊,以前是在金陵见过薛家姐姐……”不过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模样都记不得了,贾宝玉还不曾反应过来,林妹妹已经越过他,向前走了两步,不近不远的看着薛宝钗与玉版二人,并不说话。  宝钗将玉版拉到身前,笑着说:“这是我妹子,玉版,你们叫她玉版就好。玉版这是迎姐姐,探妹妹,惜妹妹。”玉版向三位姑娘一一行礼,三位姑娘也一一回礼,探春直接拉着玉版到:“唉,又多一个姐姐,我越发小了。”玉版急忙摇头,宝钗道:“不必这般,这探丫头想来是个调皮的。”又向探春道:“云儿进来可好?”探春摇头不说话。  宝钗点点头,看向前方弱不胜衣的林妹妹,心中有万千感慨,面上只作好奇:“这位便是林家表妹吧。”林黛玉只笑着,并不应答。贾宝玉从林黛玉身后走出,笑着回答:“是,这位是林妹妹,姐姐可是薛家表姐,常听母亲说姐姐多好我还只是不信,现在方知姐姐真是钟灵神秀的人物。”林黛玉听了只是冷笑。薛宝钗却只是微微点头并不理会宝玉,贾宝玉恍然:“姐姐还不曾见过我吧,我是姐姐的姨表弟,姐姐唤我宝玉便是。”  薛宝钗俯身行礼,慌得宝玉也急忙作揖。薛宝钗却移开了目光,看向林黛玉。林黛玉抿唇不语,见薛宝钗看过来勉强笑了一笑,薛宝钗也笑了,“灵儿,将我带来的箱子着人搬来。”灵儿应声而去。  探春拍手,“姐姐可是带了什么好玩的。”薛宝钗笑答:“是我与玉版路上挑的些小玩意,不值什么,只是来给姐妹们添个趣儿。”迎春也笑:“小玩意才有趣。”惜春也欢喜的来拉住薛宝钗的手。宝玉看着大家开心,也是喜不自胜。只有黛玉看着大家一团喜气,怅然若失,抿唇良久,悄然离去。  紫鹃紧随黛玉就要离去,见雪雁也是一脸不悦,拉了她一把。待走得远了,雪雁狠狠的呸了一声,心道,商户女就是商户女,一身铜臭气,就知道用东西来收买人。打量谁不知道她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  自打两年前薛姨妈给王夫人的信里说了,薛宝钗有个金璎珞要得有玉的公子哥才能配,谁不知道宝玉是衔玉出生,传扬开来,阖府上下都知道夫人有个侄女和府里的宝二爷是金玉姻缘,加上薛家一行人来之前,王夫人亲自监督人整理出了梨香园,又让宝玉亲自去挑选摆放在梨香园的古玩,和送给薛家的表礼。这下子好似沸水里投了把石灰,人人都说薛家此行是看女婿来了。林黛玉主仆三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紫鹃扭头看着雪雁,推了她一把,眼神也很是复杂,扭过头看着前方自家姑娘越发单薄的背影,心里也是不好受。紧走两步,低声道:“姑娘,不值当”  林黛玉恍若充耳不闻,只一遍遍回想着宝玉看见薛宝钗时的欣喜和失态,以及迎探惜三个嬉笑着围着薛宝钗的情景,又好像见到了当初自己来的场景。原来在他眼中自己与旁人并无不同,黛玉忽得满心苦涩,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盈于睫,回到碧纱橱,倚着窗棂,低声哭泣。雪雁紫鹃二人苦劝无果。  少顷,屋外有人嬉笑着直入进来。却是手捧着小匣子的宝玉。宝玉见到黛玉又在哭泣不由长叹,“怎么又掉珠子了,快住了,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黛玉扭身道:“谁稀罕你的东西,快快拿走,送给你的什么宝姐姐,贝姐姐去吧。”宝玉闻言却笑:“本来就是她给的,难道再给人送回去。”黛玉闻言更是气恼,以为宝玉拿了别人的东西来她面前炫耀,正要甩手,宝玉连忙拉住黛玉,“宝姐姐不曾送予我什么,这个”一手托起小匣子,“是她送你的,见你不在,托给了三妹妹,三妹妹又给我的。”说着笑了起来,“三妹妹说,我跟你最好。你的东西交给我最合适。”黛玉听了先是脸红,而后又羞又愤,“谁跟你好了,回头我要撕了三丫头的嘴。”宝玉忙到:“好,我帮你摁住她。”黛玉噗嗤笑出了声,又急忙板了脸。宝玉笑着将匣子递到黛玉手里,“快打开来瞧瞧,我还没看过呢。”黛玉却道:“我不要她的东西,你既拿过了,就拿走吧。”宝玉笑着把东西给她,“你不想要却得了,我想要还没有。”黛玉抿嘴,斜睨他一眼,不理他。宝玉挨着黛玉,笑道:“那,这我就只当是你送我的。”黛玉方笑起来。  那边贾母得知了这边的事情,笑着对薛姨妈道:“我这两个玉儿,就是对小冤家,每天这么闹腾,让我这老婆子跟着操心。”薛姨妈陪着笑:“都是小孩子,由着他们玩吧。热热闹闹才像个家。”  贾母笑道:“是这么个理。”  天色渐暗,薛姨妈带着宝钗玉版向贾母等人辞了行,王夫人再三挽留,被薛姨妈以家里无人主持不放心为由拒绝了。  等一行人回到家里,薛蟠早已带着人守在门口等着。薛姨妈对白天的事原本一肚子火气,但见到薛蟠这般守着门等他们回来,气就消了一大半。扶着玉版的手下车,薛姨妈见到薛蟠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嗔道:“还不去接你妹妹,今天可多亏了你妹妹给你圆场。”  薛蟠早就知晓,此时便直接去了后面的马车,亲自扶了薛宝钗下车,不待薛宝钗站直就深深一揖:“好妹子,多谢啦。哥哥给你买了点东西,权当谢礼。”宝钗无奈道:“我不要什么谢礼,只要□□后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薛蟠嘿嘿笑着应声。  “好了,大家都累了,就各自在房间用膳吧。”薛姨妈拍拍玉版的手背,对宝钗和薛蟠道。  薛宝钗一进屋就看见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口梨木箱子。打开来看,里面胡乱放着的都是些精巧摆件,下面还压着几本发黄的书册,翻开来看,却是衣裳鞋子的绣样,繁复精致,边缘都发黄了。薛宝钗笑了笑,看来哥哥也是用心了,这样的绣样恐怕是从刺绣手艺为生的人家那里弄来的。喊了灵儿,“打听清楚这几本绣样的来历,给人还回去,”又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翻出了些碎银子,“这些也一并给了人家。”  用膳罢,薛宝钗坐下将头上的小髻打散,垂下。莺儿端着盆温水走进,拿起梳子沾着温水细细的梳着。  薛宝钗捏捏衣袖,里面放着的是一份书信。是林如海写给女儿林黛玉的。本来今天应该给了她,只是还不等自己找到与她说话的机会,林黛玉就自行离去了。要经别人的手给黛玉,薛宝钗又不放心,于是就没有放进匣子里。也罢,再过几天找个借口去趟贾府,倒也不费事。  薛宝钗也就不再多想。莺儿已经梳通了头发,又给薛宝钗打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后,伸手将薛宝钗颈上的金璎珞摘掉,打开放饰品的抽屉,放了进去,正待合上,却见薛宝钗伸手将放在里面的白玉牌拿了出来。那块白玉牌是在姑娘在扬州时带回的,也不是什么罕物,方方正正,通体冰凉雪白,也没刻什么花纹,雕什么诗词,只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平字,由一条发黑的麻绳系着,像是从大街摊贩那里淘来的,可不知为何,姑娘似乎很是喜欢,经常把玩。  “姑娘,可是要佩戴此物?”莺儿出声问道。  薛宝钗只是笑了笑,抬手将玉牌挂在了颈上,用手轻轻抚摸着。  这玉牌是张沐给她的,据说是寒玉所制,用来压制她体内剩余的热毒,比用药物要好些,也不用时时带在身上,只要入睡时带着便可,只是效果不显,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方能见效。好在体内剩余的热毒本也不妨事,轻易不会在发作。薛宝钗拿手轻握玉牌,微微凉意透过掌心,传到四肢百骸,沁入心底。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心里也轻快了不少。  不知那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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