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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仆恶奴

魏氏呆住,急忙叫喊道:“冤枉,冤枉啊,大人休要血口喷人。侯爷,休要听着人胡说。奴婢自打做了小少爷的魏氏,对小少爷掏心掏肺,日夜无休,连做梦都担心他会不会蹬了被子······”  “所以我才敢断定小少爷还在府上。”张沐面无表情道。“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是想现在就招了,还是等那个向公子来了之后,和他一起招了?”  魏氏腿一下就软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嘴里喃喃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张沐不再理会她,任由她坐在厅中发呆。戚侯爷听了张沐的话气得半死,抬手想要将这奶娘发落了,听到她还有同盟,居然还是那个向家的孩子,不禁和魏氏一起呆住了。  没过多久,那向公子进来。戚侯爷腾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向公子面前,一把咎起他的衣襟:“向启升!你这个畜生!我戚家上下待你不薄,你居然恩将仇报!”向启生见状抿紧了嘴,向后退了一步,向四周扫了一眼,看见瘫坐在地上的魏氏,想起刚才府里的传言,以为她已经什么都招了,冷笑一声:“不薄?侯爷口中的不薄就是连个原由不愿找,就直接退了我与修华的婚事么?”修华是戚家四姑娘的闺名。“就是连亲自出面都不肯,托了个官媒,将我家的信物丢回来?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默许世子,世子夫人他们对我百般羞辱?!说什么皇命难违,身不由己,不过是你们贪图富贵,攀附权势的借口!”  戚侯爷叫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正要张口反驳。向启生又道:“戚侯爷,你们这是狗眼看人低!等着吧,明年春闱,我定会一鸣惊人,到时候看看,到底是谁高攀不上谁?!”戚侯爷被噎的无言以对。  张沐悠悠道:“烧杀抢掠,诱拐偷盗者,废除考试资格。向公子,你怕是没有机会了。而且,张某七年前就中了两榜进士,到现在还是要给侯爷做事。”言下之意,无论如何,向启生是没什么机会实现他的豪言壮语了。  向启生语塞,而后冷笑道:“既然今天被你捉到,本公子也就不再学那小人行径,遮遮掩掩,没错!戚缨就是被我藏起来了。”  “不可能,府里上下我都搜遍了!”戚侯爷吼道。  “呵呵,那是因为,你搜府里的时候,他跟着这位”伸手指了指魏氏“出去了。等到你们要去搜府外时,我又将他接了进来。这样一来,你们自然搜不到他。”  张沐点头,看来他推断的没有错。戚侯爷已经是气急败坏,急忙喊人去府里找人。向启生又冷笑:“你们当我是傻子,听到你们找了她”又指了指魏氏,“我就将人又送了出去,送到了一个除了我,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我不说,你们就是把飞羽卫,金吾卫都叫过来帮你们找也无济于事!”  张沐斜倚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腮,听着二人争论。真困啊,果然该睡过午觉再来的。  戚侯爷已是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毕竟亲孙子还在对方手上。只能你一言,他一语的讨价还价,打口水官司。最后无奈道:“我答应只要见到我孙儿,一刻不歇就去刑部销案,并且绝不追究你,这件事也觉对不会有外人知晓。”  向启升冷笑着点头,忽而转向张沐道:“那这位两榜进士,刑部大人呢你是不是也该说几句嗯?”  张沐看两人都向自己望来,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嘴里只道:“谢祁怎么这么慢。”  戚侯爷听到这一句,才想起刚刚张沐吩咐谢祁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张沐早早的就安排好了。一时之间又喜又恼,喜的是孙儿的下落有了,恼的是张沐明明知道,却眼瞧着他出丑也不说。无论如何,心里最担心的事有了着落,面对向启生的时候就硬气了许多,戚侯爷轻蔑的看了向启生一眼,抬脚掀袍坐回了座位上,不再理会向启升。  向启生见二人是这反应,心里隐隐觉出不对,不待他反应过来,一声稚嫩的哭叫声从后方传来。  “祖父!”还未等他回头看,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从他身边过去,扑进了戚侯爷的怀里。身后跟着侯夫人,世子夫人等。谢祁则是直接向张沐复命去了。直到此时,向启生才颓然坐倒在旁边的圈椅上,咬牙切齿对趴在地上发抖的乳母道:“若不是你误了事,将我出卖了,我怎会如此,果然不能与妇人谋······”  “这你就错了。”张沐扬声打断他的呢喃,“这位奶娘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你一个字,更没有承认过任何事。倒是你,一来就把事情交代个一干二净。”  “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一句一句的盘问你。”  “不可能,如果不是她出卖的我,你怎会知晓是我干的?”向启生矢口否认。  张沐懒得再和他说。谢祁道:“那你倒是说说那日赴宴路上下车的孩子是谁?难道不是魏氏的孩子?那陪着魏氏离开侯府的那个孩子又是谁?”谢祁见他哑口无言,又道:“明明房间里常备着点心,还要派人绕那么大个圈子去厨房拿,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向启生这才不再出声。  那边呢戚缨被祖父祖母还有母亲轮流抱过亲过后,笑嘻嘻的喊了声:“乳母,你怎么在地上坐着啊,天冷了,地上凉。”  一直愣在地上不做声只恶狠狠瞪着世子夫人的魏氏闻言,哭出声来:“我对不起小少爷······可我的孩儿何辜······”  这件案子就这么落了幕。  那小少爷原本是想要出去玩耍,三番五次求了奶娘要出去玩。那时,魏氏的幼子生了重病,魏氏想要回家照顾孩子,世子夫人担心她会过了病气给小少爷,任凭魏氏跪破了膝盖都没有答应。就这样她家的幼子错过了求医拿药的时间。魏氏连孩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心中悲愤不已。于是顺势答应了下来,和同样受到戚家世子羞辱的向启生密谋,弄了这么一出。接下来既然查明了,就要移交到京兆府候审。张沐见没他什么事了,就推掉戚侯爷的宴请,带着谢祁等人离开了。  却不想刚回到刑部,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打发谢祁去问怎回事。不一会儿,谢祁着急忙慌的回来了:“大人不好了,那宁远不见了。”张沐吃了一惊,刑部大牢虽没有诏狱来的严密,可也是从未有人越狱的,皱眉道:“怎么回事?”  谢祁咽了口水:“宁远的案子原本该判秋后问斩,可是宁远背后的势力还没有调查清楚,就一直留他在牢里,刑讯司的几位大人轮流审问,却什么都审不出来。就学着飞羽卫的法子,将人关到黑牢里,一天只给一顿饭,吩咐谁也不能和他说话,想慢慢磨他的性子。后来送饭的狱卒发现,给他的送的饭,一连几天都没有动过,以为他已经死了,急急忙忙通知了别人一起去看,就发现黑牢里的宁远已经没了影。”  张沐沉吟道:“尚书大人可知晓了?”  “尚书大人已经去黑牢了,正带着人一寸一寸的搜索呢。”  张沐点头,起身去了黑牢。黑牢,顾名思义,漆黑的牢笼。三面墙壁密不透风,另一面是铁铸的门,上面只有一个小窗口,是用来递饭的。关了小窗,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又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意志再坚定的人,在这里关上十天半月都会崩溃。  此刻黑牢里却是灯火通明,门洞大开,尚书大人站在正中,指挥着人四处寻摸:“找,一寸一寸的摸,本官就不信了,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张沐打量四周,黑牢的墙壁都是灌了铁的,挖不出去,地上也是铺了一层铁板,宁远总不可能从这几面墙逃出去。张沐想着抬头看了看,上面一片漆黑,就从狱卒那里要来了一个灯笼,举的高高的,仔细看着牢顶,忽而脸色大变。  刑部尚书石泉看别人都在地上找,就张沐把灯笼举得老高,就多看了他几眼,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沐之,可有什么发现?”  张沐紧绷着脸,指了顶上的横梁。石泉眯眼细看,灰褐色的房梁上面隐隐有些印子,仔细一眼,不是脚印又是什么。石泉惊讶失声道:“他莫不是从屋顶逃走的”张沐只是摇头,问道:“头几个进来的狱卒可还在?下官有事要问。”石泉点头,着人去叫他们过来。  不过半刻,人就来了,却没来齐。张沐绷着脸问:“那个人去干什么了?”  其中一个人答道:“老蔡说是要去茅房,就没再见他。”  “什么时候去的?”  “早了,半个多时辰了。”说着,狱卒也觉出不对。  “找!赶紧去把他找过来!”张沐喝道。那几人急忙四散了去找人。张沐回头对石泉道:“大人,那人怕是已经逃出去了。大人还是赶紧派人去找,还是先封了城门,不,半个时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沐之,到底是怎么回事?”石泉沉着脸问道,他是相信这个手下的能力的,可贸贸然封城,风险还是大了些。  张沐叹一口气:“他比我们以为的要坚韧许多,知道四面上下都没办法逃走,就另想了法子。他几日不吃不喝,自然会引起狱卒进来看。到时候他就撑在房梁上,狱卒找不见他,自然会打开大门进来查看,然后他就可以趁机逃出去。”  石泉皱眉:“这不可能,进来了这么多人,若是有人穿着囚衣出去,哪怕他动作再小心,都不能没人注意到。”  张沐摇头:“若是他身上穿的不是囚衣,是狱卒的衣服呢?”  石泉脸色大变。这时那些去找人的狱卒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大人,找到老蔡了,他没在茅房,就在牢里旮旯角躺着。在那睡呢,身上衣服都不知道叫谁扒光了。睡得死沉死沉的,晃都晃不醒。”  石泉脸色更是难看,吩咐道:“把老蔡送到医馆,医药费你先垫着,回头去账房报销。”又对牢房里还在一寸寸寻摸的狱卒道:“别找了,人已经逃走了!老徐你带上两个人去一趟京都指挥府,找司裘良,让他派几个人去城门口守着。快!再晚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老徐急忙带着人去了。石泉又着人分别去了京兆府,大理寺和五城兵马司找人帮忙,自己回屋换上官服带着张沐入宫请罪去了。  昭帝当然大怒,到嘴的鸭子飞了,谁能不气。但现在不是发落的时候,于是勒令他们去寻找,一面想着宁远的老巢,派了一队飞羽卫去金陵查看。  而京城里,继戚侯爷的案子之后,刑部的人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在京城各处寻人了。  再说薛宝钗这边。日月兼程,连续赶了半月的路,与十月中旬到达了金陵。不同于京城的大雪纷飞,金陵空气湿冷,却不见有雪。一行人在城门口分开了,付大人直接去了南京府衙,薛家母女则是回到了薛家的宅子。  仆人们都不知道主家为何匆匆回来,赶着将宅院收拾了一遍,才参差不齐的站到门口等着主家回来。薛姨妈没心情去打理家务,这些就都交给了宝钗来做。好在金陵旧仆都知道宝钗的厉害,谁也不敢在这位姑娘手下闹事。不过半日,宅子又变成了她们走之前的样子。  宝钗着了几个旧仆去收拾薛蟠的院子,自己拉了玉版一起回到卧云楼。母亲心情不好,玉版暂时和她一起住。玉版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无论莺儿灵儿她们怎么逗她,她都不做声。一直到了晚间,玉版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姐姐宝钗就着豆大的灯光一针一线的缝着小袄。间或会有管事婆子进来,问事的有,拿着账本来问要银子的也有。  “姑娘,今年的过冬用的炭不够了,是不是?”  薛宝钗眼睛扫了扫账本,道:“九月的时候刚送来了一批吗?每年如此,怎么会不够用了?”  “回姑娘的话,今年冬天,金陵比往常要冷些,因此用的快些。”  宝钗点点头,指着账本上的一行:“那这银丝炭是谁用了?”  那媳妇冷汗一下子下来,银丝炭金贵,只有主子才能用,可主子不在,她们贪图,就每人捡了些好的带回家,谁知道主家会这个时候回来,只能硬着头皮道:“姑娘莫不是看差了,这耗得都是竹枝炭并非是银丝炭。”  宝钗摇头,“竹枝炭进了五百斤,就是加上去年的一百一十斤,也才六百多斤,消耗怎会是七百五十斤。你们做假账的也太不仔细了。”  那媳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宝钗温声道:“知道你们守着宅子不易,我也不是不能体谅。只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今日纵了你们,少不得就有人来有样学样,那我薛家还不叫搬空了。”  那媳妇不住磕头,“姑娘,姑娘饶命啊。”薛家家规里,偷盗主子东西是二十大板,做假账是五十大板,这两条加起来,就是七十大板,这板子打下去,就是壮汉都会没命的。  玉版听那媳妇哭的可怜,忍不住走过来,想给她说句好话。宝钗眼睛余光瞥见了,皱皱眉,给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针线,拦住了玉版,笑道:“二姑娘可是坐着无聊了,若是无事,奴婢有点针线上的事不懂,还劳二姑娘帮帮奴婢。”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玉版去了外间。  到了地方,灵儿才道:“姑娘糊涂,那田家的做错了事 ,就是该受罚的,若是纵容了她,以后该怎么管别人。那这家还怎么当啊。”何况姑娘就是在杀鸡儆猴,若是鸡都杀不成,满府的猴子还如何镇。只是这话不好和二姑娘说。  玉版咬唇,“可她也太可怜了。”罪不至死啊。  “可怜?姑娘你,哎,他们这些做管事媳妇的,腰包鼓着呢,每月往家拿的东西,都够寻常人家使好几年了,外头有宅子不说,还买了丫鬟伺候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哪有我们这些只靠月例和打赏的丫鬟可怜。”享了不该享的福,就要做好受罪的准备不是?   见玉版还在犹豫,灵儿直接道:“何况这对姑娘你也不好。想想,如果刚刚姑娘你向我们姑娘求了情,我们姑娘肯定要从轻发落。这样一来,满府的下人都知道,姑娘你心软好糊弄,犯了错还不都找你去。那时候,姑娘也难办不是?”  玉版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打了个冷颤,不再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燕草丝草架着那田家的出来了。玉版跟出去瞧,只见田家的跪在地上,周围一圈管事婆子。燕草扬声道:“田家的挪用公中的东西,还做了假账糊弄姑娘,叫姑娘瞧了出来。按家规,该打七十大板,逐出府去。姑娘念在田家的在薛家这么些年,年纪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再打板子了。来人,将她逐出去。”院子里跑进来几个粗使婆子,扯住田家的就往外带,田家的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大的过粗使婆子,只能扯着嗓子不停地喊:“姑娘!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对薛家一片忠心啊!姑娘······”话没说完,就叫其中一个婆子拿抹布堵了嘴。田家的呜咽着被拉下去了。  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都久久的回不过神,昨天还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大管事,就这么被逐出府了?  燕草咳嗽了几声,方道:“姑娘说了,各位管事年纪都不小了,做事难免有疏漏的时候,若是她没看见便罢了,若是叫姑娘逮了个正着,呵呵,那就不是逐出去那么简单了。”  管事媳妇们纷纷打了个寒战,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在高喊:“奴婢最近忙晕了,好像记错了几个数,还请姑娘帮我把账本拿回来。”其他几人纷纷应和,说着,“劳烦姑娘”,“姑娘受累”。  燕草垂眸掩饰住眼中的鄙视,温声笑道:“好说,只是这个月的月例可能~”  “应当的,呵呵呵,应当的······”管事们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燕草笑笑,转身进去。灵儿出来了,管事们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灵儿捂嘴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这次是好事。严家姐姐在哪?”  人群中一个穿着朴素的媳妇走了出来,向灵儿行了个半礼。灵儿回礼笑道:“恭喜严家姐姐,姑娘说姐姐的账,写得最好,条理分明,清楚详细。自今日起,咱们薛家的账房就归姐姐管了。”严家的面露惊喜:“多谢姑娘,奴婢一定会好好管,认真记。”  灵儿笑着点头:“你们的事,好的不好的,姑娘都知道。好的自会表彰,不好的么,”说着扫了他们一眼,“圣人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吧?”  “对对对,”管事纷纷抹着冷汗笑着恭维。  灵儿继续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谁是副主事?”一个婆子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自今个儿起,你就是大管事了。以后就要多多麻烦姐姐了。”  那婆子苦笑,“不麻烦不麻烦。”真倒霉,现在,这个大管事还不如个管仓库的好。偏偏自己还不能推辞。其他的管事纷纷恭贺她,只是那眼光,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好容易忙完了,宝钗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问道:“她们都走了?”  灵儿点头,伸手为宝钗宽衣,“姑娘,这样可行吗?”  宝钗闭眼笑道:“与其让他们费尽心思来算计,还不如我主动送他一个,这样,与我而言,反是最有利的。”  灵儿似懂非懂的点头,伺候宝钗歇下了。玉版就睡在宝钗旁边,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知道宝钗的作为是对的,只是看见那些管事媳妇忙活了半辈子才坐到了这个位置,可是还是要听姐姐的吩咐,看姐姐的脸色,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怪异感。想当初,她也是这般低三下四,看人脸色过活。这般想着,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止不住滑下来。  宝钗听见她在低泣,叹了口气,伸手抱住玉版陡然僵硬的后背,“为什么哭?可是受了委屈,告诉姐姐。”玉版只是摇头:“没有人给我委屈,是我自己想左了。”宝钗沉默一阵,柔声道:“没事的,说出来,姐姐绝对不告诉别人,也绝对不生气好么?”玉版点点头,眼泪又滚了出来。宝钗轻轻的抹去她的泪珠,温柔的注视着她。玉版轻声道:“我和她们一样,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不值得姐姐对我这么好。”说着眼泪又要止不住。宝钗愣住了,原来,这才是玉版的心结。  前世,玉版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被薛家买来当了丫鬟,就任命的当丫鬟,给薛蟠做了妾,就老老实实的作妾,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且认真的做好了自己应做的事。今生她依旧被薛家买来,却在薛宝钗的计划之下,成了薛家的养女,可却迷失了自我。她依旧善良,老实,可正因如此,她没办法真的将自己当做薛家的主子姑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原本是不想她知道了身世,知道父亲不知所踪,母亲早已病逝之后伤心难过,这才瞒着她,不想好心做了坏事。好在现在来得及弥补。  宝钗叹了口气,温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玉版不知道姐姐为何要给她讲故事,傻乎乎的点了头。  “这个故事讲得是个可爱善良的小姑娘,她出生在一个员外家里,是那位年过半百的老员外唯一的血脉,一出生就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可是,有一年的元宵······”宝钗将玉版的身世化作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就这样,这个姑娘留在了她现在的家。”宝钗看着哭个不停的玉版,笑道:“可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明日母亲见你这样,定要骂我。”玉版急忙摇头,那手绢抹着泪,嘟囔不清道:“我不哭,不哭,母亲不会骂姐姐。”  玉版环着宝钗的腰,头抵在她肩窝上。宝钗轻轻拍哄着,“你看,你可是正正经经员外家的姑娘,以后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了。”玉版哭着点头。  黑夜中,两个女孩儿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后几日,薛蝌的父母和薛宝琴一起回到了金陵。薛蝌之父薛守义与薛蟠之父薛守业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当年薛守业继承了了薛家家业之后,薛守义便挂了个名义掌柜,带着妻儿四处游历。就是在这期间叔父结识了当时尚在地方任职的梅侍郎,二人一见如故,还定下了儿女亲事。上一世,薛蝌宝琴二人就是因为这个才去的京城。不过,后来却······  “是宝姐儿啊,”夹着惊喜声的爽朗声音传来,“都长这么高了,哈哈,上次见面还是才这么大点儿呢。哈哈。”  “是啊,上次见面还是在四年前呢。”温柔的女声道,正是薛宝钗的婶母---纪氏。纪氏看着面前温柔可人的宝钗,心中很是喜欢,遂将手上的镂空雕花的金手钏褪下,拉过宝钗的手,给她戴上。赤金的手钏将宝钗的手腕映衬的莹白如雪。“看看,多称你。”  薛姨妈见那金钏色泽微暗,边缘光滑,知道必是纪氏时时佩戴的心爱之物,急忙推辞道:“这也太贵重了些,弟妹不晓得,宝姐儿不爱这些戴这些,给了她也是留着积灰。”  纪氏笑道:“嫂嫂不必同我客气,宝姐儿是我的亲侄女,就是再贵重那也是应当的。不过,”纪氏说着握住宝钗的手,拉着她坐下,“若是宝姐儿不喜欢这些,回头婶母送你些别的。”  “婶母这话就见外了,”宝钗笑道,“婶娘送的,宝钗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怕夺了婶娘的心爱之物,惹了婶娘不喜。”  这话既婉拒了纪氏,又为薛姨妈解释了,听得纪氏直笑。瞧瞧人家这闺女,她还没向王氏(薛姨妈)发难呢,这就护上了。“宝姐儿真是好孩子,贴心,”纪氏说着,拉过女儿宝琴,“琴姐儿,来见见你姐姐,以后多和人家学着些。”  九岁的薛宝琴笑嘻嘻的趴在母亲纪氏怀里,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面前这个没有多少印象的堂姐。待到纪氏将她从怀中捞起,她才站直了身子,喊了声:“大堂姐。”  宝钗看着俏丽可爱的宝琴笑了笑,叫声妹妹,塞了两块水晶糕给她,宝琴前世最喜欢吃这些白色透明的糕点。宝琴欢呼一声接过去,又喊了宝钗一声姐姐,比刚刚那声甜的多。宝钗笑着摸了摸她头上的碎发。宝琴害羞的摸了摸头,又拉住宝钗的衣袖晃了晃。宝钗笑着拉着她到旁边玩耍。  玉版只是静悄悄的给薛守义和纪氏行了礼,随后紧挨着宝钗坐下,眼睛还是红红的,脸上却带着笑。薛守义夫妇都知道玉版是收养的,和这次的案子脱不了关系,对待玉版的态度自然冷淡了许多。不过经过昨天晚上的事,玉版倒是不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这会儿见到活泼娇俏的宝琴,喜欢还来不及,自然忽略了薛守义夫妇对她的态度。  纪氏看女儿和宝钗她们相处还不错,松了一口气。又看了正在向自己夫君絮叨家中琐事的薛姨妈一眼,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上一次见到她们母子还是在大伯薛守业病逝之后,那时王氏哭昏几次,情绪不稳,几次要随着大伯一同去,当着孩子的面都根本不能理事,连大伯的葬礼都是她和夫君帮着打理的。还有薛蟠,当时也有十四了,却还像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般,只晓得胡闹,不肯好好穿麻衣,嫌不舒服,偷偷吃荤,还被人发现了,自己现眼不算,害的他们也跟着丢人,打那时候起她就知道薛家的家业迟早要败到这个不成事的侄儿身上。  果不其然,这才多大,就为了个买来的丫鬟打死了人,若是能压下去倒也算是他有本事,可现在呢,闹的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京城那边派了三品大员亲自来审。三品大员!他们薛家最繁盛的时候也笼络不起的人!  纪氏皱眉,现在就是王家舅爷也不过是从三品的,还是在边关任职,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至于贾家和史家,叫他们对知府县令什么的施压发话倒还行,可对于这位刑部侍郎,不好使。何况梅夫人说了,刑部那些人都是水泼不渗,针插不进的,那些权贵在他们面前也发不了话。  半月前,夫君接到了儿子的信,非要来金陵一趟不可。她原本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后来想到薛蟠可是大伯的独子,若是他出了事,不能继承家产,那么薛家的家业他们是不是也能分一杯羹,不,或许不只是一杯,纪氏想着,夫君也是公公的亲儿子,是老家主的血脉,怎么就不能继承薛家家业了?  听着那边薛姨妈还在想薛守义说着,要他帮薛蟠一把的话。看夫君一脸的为难,纪氏笑盈盈的走了过去,“嫂嫂,你先别急,慢慢说。”说着给薛姨妈倒了一盏茶。  薛姨妈感激的看了纪氏一眼:“多谢弟妹了,只是我这心安不下来啊,潘哥儿是不成器,可他到底是先夫唯一的血脉啊。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想九泉之下的守业交代啊。”  纪氏笑着安慰她,心中却是不屑。早干嘛去了,自己把个儿子养的四六不着、人模狗样的,就是没出这事,也是对不住大伯!何况薛家除了薛蟠,有的是儿郎,那冯渊可是冯家唯一血脉了。薛蟠断了人家的香火,还不许人家告了,哪来的道理?可这话不能对薛姨妈说,“嫂嫂,我们晓得,所以才大老远的赶了过来。就是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嫂嫂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尽管说,我们一定听嫂嫂的。”  薛姨妈闻言窘然,她哪里有什么主意,若是有也不必在这里求人了。  看着薛姨妈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纪氏低头撇了撇嘴,就知道会这样。她这个出身高贵的嫂嫂从小就被娇养长大,根本不知世事,嫁了人又遇见大伯这样的好男人,遇了事,要么问丈夫,要么问娘家哥哥,根本不需要操心。现在他们一个不在人世,一个帮不上忙,这下看你还能依靠谁?!  纪氏这样想着,就看到薛姨妈向旁边的小桌望去,顿时,纪氏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不会吧。不多时,一个温柔的声音证实了她的预感。  “多谢婶娘好意,”薛宝钗笑道,“人说患难见真情,果然不假。自打我们家出了事,各家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出京时,更是无一人相送。唯有叔父婶娘,不辞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想必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这番辛劳,这份深情厚谊,宝钗铭记五内,绝不会忘!”说着低头拿帕子按住眼角,眼中有了泪花。  纪氏呆住,薛守义急忙安慰侄女,“见外了不是,宝姐儿刚刚不是还说,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才对。”虽说如此,但被小侄女如此感激,他还是很受用的。  “叔父说的是,是侄女见外了。”宝钗含泪笑道,“若真的有什么事,宝钗定不会瞒着叔父的。到时候叔父不要嫌麻烦才是。”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薛守义爽朗应下,纪氏也笑着答应,心里却是苦笑,王氏的命怎么这般好,眼看着哪哪都靠不住了,偏偏又有了这么个精明的女儿,真是天生的享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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