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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萧家

宝钗回到正安宫之后,心怀忐忑的将内务府那边的情况一一说明。  太后娘娘却是眼皮都没抬,只是点了头,就端茶叫她出去了。  宝钗松了口气,心思跑到了宫外,也不知道现在张沐把信送到母亲手上没有,母亲爱操心,自己一天都没个音讯,她只怕已经坐不住了吧。大堂兄一人管理生意,也不知道顾不顾得过来,虽然自己已经跟掌柜管事们都打过招呼了,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  宝钗心事重重的回到西偏殿,就见到自己的屋子比起之前又是不同了,原本的拔步床换成了简单的罗汉床,帐纱也由虫草帐子换成了素净的绡纱帐子,屋里还多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绣架和一架偌大的绣棚,书架上的书摆得满满的,原本在墙上的不知道哪位姐姐留下的一圈剪纸画也叫揭下来了。  檀香已经回来了,见宝钗站在门口发呆,不由笑道:“怎么?不高兴了。嫌太素气。松香姐姐叫这么弄的,我也不明白。”说着半是同情半是玩笑的说:“你该不是做错事惹松香姐姐不高兴了吧,好好的房间忽然就成了这样,这也太简单了些,哪里还像是女孩儿的房间。”   “松香姐姐今日可说什么了?”宝钗试探问道。   “只说你手脚慢,办个事半日回不来,又叫了两个婆子来将你这床榻桌椅都换了,还添了绣架,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教你管账的,又不是教你做绣活的。对了,这茶盏是我给你备的,给你备了两套呢。”说着把手中的茶盏举起来给宝钗看。两套茶具都在桌子上放着,一套紫砂的,一套甜白瓷的,一套厚重沉稳,一套明净轻快。  宝钗环顾自己的屋子,床和衣柜都是自己在家时常用的样式,简单大方,却又不显粗俗。书柜上的书也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看的,绣架上的盒子里各色丝线皆有,这屋子分明是有人按自己的习惯布置的,宝钗心里有些不安,不明白太后为何要这般做,两世为人,除了父母,没人在乎过自己的喜好。  檀香见宝钗一直不说话,唬了一跳,急忙道:“我刚刚是逗你玩呢,你可别哭啊。松香姐姐其实什么都没说,你别怕。”  宝钗笑着走进了,假作松一口气道:“姐姐可唬了我一跳。”  檀香吁了一口气,又打趣道,“还是大家闺秀呢,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你吓到了,胆子还不如我。”  “姐姐又在打趣我了,”宝钗说着坐下来,叹一口气,“只是这样到叫我不安起来,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这有什么?”檀香不以为然道:“我们是娘娘的宫女,除了好生伺候着她老人家难道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成?你以后只要用心服侍着些,自然就算是报答娘娘了。”  “多谢姐姐提点,那我又该怎么谢谢姐姐呢?”宝钗抱住檀香的胳膊笑道。  “想谢谢我啊,”檀香摇头晃脑的指着桌上的茶具,“把这个紫砂壶借我玩几天吧。”宝钗笑着应了,“姐姐喜欢,只管拿去玩就是。”  半夜,宝钗想着家里的事,又想着太后的事,心事重重地难以入眠。又听见檀香那边传来翻身的声音,过了几刻钟也没有消停,小声问道:“姐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檀香那边寂静了一瞬,才道:“没什么,就是耳朵眼儿里有些痒,你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宝钗听了,不好再多问,就躺下了。不多时,那边没了动静,宝钗才放下心,睡去了。  第二日,檀香和丁香一道将库房里的料子拿出来查看,预备着做夏衫。宝钗跟在檀香身边打下手。  丁香见檀香紧皱着眉头,手举起来又放下的,笑道:“你那毛病是不是又犯了,可要我去太医院一趟?”  “不用,”檀香闷闷道:“上次的药还剩些。”  丁香笑笑,自顾自的去清点布匹:“这几匹布有些潮了,拿去内务府,叫他们换几匹新的过来。着库房是谁看守的,这个月的银子别拿了。”  宝钗在一旁看着丁香若有所思。中午的时候,借着去摆著的功夫问了丁香两句。丁香笑着告诉她:“这原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檀香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别的毛病没有落下,就是耳朵里面时不时的又痛又痒。”  “啊呀,这也不是小问题,可曾找大夫瞧过?吃的什么药?”  “病发了这些时候,什么名贵的药没有用过,总是不见好,一时不疼了,过的几日,又疼起来了。幸亏太后娘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子,从不多嫌他,还要请太医来瞧他。反而是檀香自己不好意思,没有答应,只私下里从一个小医徒那里求来了个方子,按着方子一直抓药吃着。”  “原来是这样,耳朵那么娇贵的地方,疼起来肯定很要命。”宝钗道。  傍晚,内务府的嬷嬷来找檀香说料子的事。檀香推脱不开,就托了宝钗去端药。檀香的药托了正安宫厨房里的烧火婆子熬,每熬一付,就给她两钱银子。宝钗见了她只寒暄了几句,又将檀香托她带来的装着银子的小香袋给了那婆子,那破自己笑的愈发殷勤,亲自将宝钗送出了出去,顺便将熬剩下的药渣倒了。  宝钗见那药渣里面有些人参鹿茸一类的便留心多看了几眼。那婆子见了,还道是宝钗怀疑她克扣了什么药材,急忙举到宝钗面前,“好姑娘,你可看仔细了,老婆子我是万万不敢动檀香姑娘的药的。”  宝钗仔细看了两眼,将药材都记在心里,才笑道:“您老人家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有几分好奇,原来熬剩下的药渣是张这个样子。”  “没见过才好呢,说明姑娘没生过几次场病,这是好事。”那婆子笑着奉承。宝钗又拿出自己的荷包,取出了快银裸子递给那婆子,“那就借您吉言。”说着在那婆子的奉承中出去了,心里却在暗自思量。檀香姐姐的病一多半是风热上火所致,理应吃些清凉解毒的药才好,可药渣里的人参却是大热之药,那小医徒是怎么开的药?  城郊  张沐若无其事的在皇庄田埂上漫步,等到确定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已经走开了,才闪身躲到路旁的树杈上,纵身一跃,不见了人影。  春祭所用的东西太多,全部搬回国库不免劳民伤财。所以每年除却贵重祭祀物品,其余都都放在皇庄上,交由庄子上的守卫来看着。头几个库房放的最多的是桌案和帐篷,由于数量太多,张沐只能每样挑选几个来看。  张沐偷偷摸进库房,脑中一面回忆着昨天看到的单子上的东西,一面去检查库房里相应的东西。库房里面盖着明黄色纱布的箱子里面就是春祭时曾经用的东西,张沐轻手轻脚的将黄布一块块的揭开,一点点查看箱子里的东西。  这是玉璧,怎么会在这里。张沐看到箱子底部铺的锦布凹凸不平,就将锦布掀起了一角,结果看见一枚手掌大小的环形玉璧。张沐眉头一紧,将锦布整块掀起,就见到祭祀时用来礼拜天地四方的六礼器都在箱底放着。  张沐仔细看了这些玉器,浮雕凹陷之处还有淤泥,目光更加凝重。祭祀之前要开坛告先祖、礼天地、敬四方,用上好的四方玉制成玉璧、玉琮、玉圭、玉璋、玉琥、玉璜。开坛的地方要选在四面环水的高台之上。等到开坛时,由主持祭祀之人将玉器依照次序丢进四面湖水中。眼前这玉器分明就是祭祀所用过的,即便不是今年的,也是往年所用的。  “看来春祭确实有问题。”张沐看着手中的东西,“有意思。”张沐想了想,将这几枚玉器放进袖中,又将东西一一恢复原样,正打算继续探下一个库房,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一个鹞子翻身就上了房梁。  外面的传来说话声。  “可有人来过。”  “小的一直看着,不曾见人来。”  “好生守着。”  “是。”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张沐才翻身下来,带下来一阵灰尘。  张沐捂住嘴忍住咳嗽,这房梁上的灰尘也太重了,平日里就没人打扫一下吗?张沐轻手轻脚的趴到窗口向外张望,见只有一个穿着甲衣的小兵向外站着,就将窗子打开个缝,将腰间玉佩下面坠着的珠子扯下来,对准院子那一头的一棵杨树丢了过去。  咔嚓,珠子打中了一根细小的树枝。树枝断开,掉了下来。  “谁在哪?”门口十步一人的守卫闻声大喝,快速赶了过去。  张沐回头看了看屋子,闪身出了屋子,趁人不注意,翻墙跑了。  待走得远了,脚步才渐渐缓了下来。张沐掏出一块玉璧,认真打量了几眼,决定再去开坛的地方看看。  到了地方,却发现了几对兵马停在门口,看他们身上穿的兵甲既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也不是京都指挥衙门的,张沐见里面有人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躲在了墙边,又探出头看里面的情况。  出来的是个穿着浅黄色劲装,脚蹬深蓝云靴的······女子?  张沐皱眉,身子往前探了探。  那劲装女子忽而转头向张沐的方向看来,手中的东西伴着一声呵斥向张沐这边飞来,“何人在此?”  贾府  宝玉昨日很晚才睡,今天却比往日起得更早,连梳洗都顾不得,披了件外衫就匆匆忙忙的去了贾母的院子。到的时候贾母和住在碧纱橱的黛玉都还未起身,只在贾母房门口问了一句,就溜进了碧纱橱。  白鹭见黛玉还未起身,急忙笑着拦住宝玉,“表少爷,您起可真早。”  宝玉看她一眼,奇怪道:“咦,姐姐是林家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紫娟姐姐呢?”  白鹭不好说紫鹃被罚了,只笑着说:“我们是轮着来伺候姑娘的,昨天轮到我和黄鹂,所以是我们跟着来了。”  宝玉点头,各家有各家的规矩,说不得这是林家的规矩,笑着说:“原来是这样。诶,姐姐有酒窝。”说着伸手去摸。  白鹭一愣,笑着躲开,抚了抚脸庞,笑着点点头:“表少爷还没有梳洗吧,我去叫人端些热水过来。”说着侧身离开。宝玉就直接绕过了屏风进去了里间。  黛玉早听见外面有声音,只是昨晚很晚才睡,回到林府之后就没再睡这么晚过,乏的厉害,迷迷糊糊的不愿起来。  宝玉凑上去,见黛玉裹得严严实实的,笑道:“妹妹怎么盖得这么厚,不嫌热么?热着了也要不舒服的。”天气渐渐转热了,贾母年纪大,屋里各处的火盆还没有撤下,黛玉住的碧纱橱更是暖和。  黛玉听了,顶上一句:“偏你知道得多。”说着就要起身。  宝玉急忙按住了她,“昨个睡得晚,再躺会儿。不妨事的,老太太还没起呢,你晚起些也不怕。”  “我有什么可怕的?”黛玉说着,还是重新躺了下来,“那你一个人岂不是没趣儿的很,出去坐会子吧。”  宝玉笑嘻嘻道:“我和你说话,你不用理我,我说你听。”  白鹭黄鹂一个提着水壶,一个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表少爷坐在姑娘床沿上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自家姑娘则窝在被子里不住的笑着。二人对视一眼,一个高兴,从来没见姑娘这样开心的笑过;一个担忧,两个主子都这样不知避讳,会不会出事啊?  林如海今日则早早的就来到了贾府,却不想没见到女儿不说,还坐在厅上听了半日贾政的絮叨。  好容易等到贾政喝茶的间隙,林如海急忙道:“舅兄不必着急,进学之事不急于一时。何况要读书的人是他又不是你我,若是强行把他送到了国子监,到时候他不肯学,我们不就更没办法了?”  贾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敢不学!不孝子,不孝子。家门不幸啊。”  “老先生,这就太苛刻了。小公子还是很有些才华的。”门人詹光笑着道,其他门人纷纷附和。  “就是,公子年级还小,没出过门,要这样去外面读书谁都会心里不愿意的。”  “没错,小孩子脾性,好生劝劝就是了。”  贾政尤自满面怒气。  门外传来鸳鸯的声音,“老爷,林姑爷,老太太有请。”  林如海松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既如此,我们这就过去吧,别让岳母就等。”  贾政忙道:“是,我们这就过去吧。”  荣禧堂  贾母坐在矮炕上,看着下面玩乐成一团的孙子孙女们,笑得合不拢嘴。  鸳鸯笑着进来,“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老爷和林姑爷来了。”  “快请进来。”贾母脸上的笑淡了些。宝玉更是惊叫出声,拉起黛玉的手就要往耳房躲。  “宝玉,你做什么呢?”王夫人皱眉道。  “宝玉,你留下。黛玉,三丫头,你们去耳房玩儿。”  “是。”众女儿齐齐应声去了耳房。黛玉担忧的看了宝玉一眼,探春则冲他幸灾乐祸的眨眨眼。宝玉抿嘴,站在了贾母后面。  贾政进屋行礼过后,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母亲身后,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更是生气,“孽子!”  低着头躲在贾母身后的宝玉闻言浑身一抖,就地弯腰鞠躬,“儿子拜见父亲大人。”贾母皱眉道:“那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  “儿子惊到了母亲,请母亲降罪。”贾政急忙道。  “行了,今天大家都在,我们就好好说说宝玉进学的事情。”贾母道。  宝玉张张嘴,看见父亲怒其不争的样子,又闭上嘴,低下了头。  贾政道:“母亲,宝玉到了进学的年纪了。今年入仕的进士有一多半是弱冠之前就已经考上童生的,探花郎陆如晦更是十四岁就中了解元······”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家又用不着非要走科举这条路子。当初你不也,唉,算了,不提以前的事。”贾母叹息。贾政当初志于科举,最后还是老国公走之前向先帝要来的官位。  “母亲,”贾政脸色涨得通红,“正因为当初儿子不争气,所以儿子才想着要督促宝玉。若不是因为担心他像珠儿一般用功过度而早早的,唉,我又何须等到现在才说。”  “老爷!”王夫人拿手帕捂住嘴,低声啜泣着。贾母想起早早夭亡的嫡长孙也是眼眶微红。宝玉头低得更厉害了,每次父亲提到自己这个哥哥,祖母都会稍稍有些退让。  林如海皱眉道:“岳母,这件事小婿想听听宝玉侄儿自己的想法。”  宝玉看了林如海一眼,想着上次自己求着林如海就成功了,有了些信心,张嘴道:“小侄并非无意向学,只是不想和那等人混在一起。”  “什么那等人,那国子监的学子个个人中龙凤,那个不比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强。人家还不想和你一起进学呢。”贾政忍不住插嘴呵斥道。  “舅兄莫急,”林如海温和道,“贤侄可是对国子监有什么误会?据我所知,国子监的学子们个个谦逊好学,且尚颜回之德,俭且朴,从无骄奢欺凌之事。”  宝玉听到颜回两字却是瘪了瘪嘴,“可······”  “”贾政喝到。  “贤侄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林如海心中对宝玉的态度不满,脸上笑道。  “禀姑父,小侄是想说,颜回固穷,然安贫乐道,一心向学,当然让人敬佩,可是国子监的学生,明明出身显贵,却故意简衣陋食,这岂不是沽名钓誉。”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林如海轻笑:“贤侄可是认识他们中什么人,知道什么事?不然说这话可是把国子监一干学子都骂进去了。”  宝玉涨红了脸,“小侄莽撞了。”  “呵呵,”林如海反笑了,可不是莽撞,大清早的衣衫不整就往自家女儿闺房里钻,他从白鹭那里知道的时候,恨不得冲进贾府,直接将女儿带走。  宝玉见林如海冷笑,觉得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干脆低下了头。  王夫人见儿子一脸委屈,心里不是滋味,看了看贾母和贾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贾母见众人都不说话,笑道:“我年纪大了,就想着身边能有人常陪着。大郎就不说了,二郎你也是公务繁忙,十天半月见不着人。幸好有宝玉一直陪我逗乐解闷,不然我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偏偏你们还要把他带走了。”说着贾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贾政王夫人等都急忙劝慰,林如海也不好再说什么,这话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众人散了。林如海心事重重又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很是不舒服。岳母当真是老了,糊涂了。若贾宝玉是个女儿身,这般被祖母带在身边宠着,旁人只有夸纯孝懂事的,可他是个男子,是个懂人事了的少年,这般被养在后宅,长于妇人之手,传出去了,哪里好有什么好听的?说他是纨绔都是轻的,少不得要有个风流的名声。又想到贾宝玉身边几个颇有些颜色还明显被收用了的丫鬟,林如海心情更是不好。  “婢子见过老爷。”甜丝丝的声音传来。  林如海一愣,叫他老爷?打眼看去,原来是林黛玉身边的黄鹂来了,“哦,是黄鹂啊,你这是?”  “今个儿阴天,白鹭姐姐怕姑娘着凉,叫我给姑娘送件披风过来。”黄鹂笑着答道,举了举手中捧着的衣裳,两个酒窝很是讨喜。  林如海笑了笑,这丫头真是实诚,想了想道:“做的不错,以后也要像这样好生服侍着姑娘。”又微微皱眉道,“还有,以后要防着些,别再像今天早上那样,随随便便的就让人闯了进去。”  “是,”黄鹂闻言答应,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来。  林如海见状皱眉,“有什么话就直说。”莫不是那贾家小子还闹出了别的他不知道的笑话来?  “老爷,可是姑娘很高兴,今天早上很高兴,昨天晚上也很高兴。我从到姑娘身边伺候第一次见姑娘这么高兴。”黄鹂低头忐忑不安道,她这样做算不算逾矩啊?  “你说什么?”林如海吃惊道,怎么可能,自家女儿自幼秉承规训,见到有人对她这般不知礼数,只有生气羞恼的份,怎么会高兴?  “是真的,”黄鹂见林如海没有训斥她,胆子大了些,“姑娘和他说话,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带着笑,不是高兴是什么?以前姑娘也常常落泪,我们谁都劝不好,窦嬷嬷也劝不好,可偏偏这位宝少爷说了几句话,就叫姑娘破涕为笑了。老爷,这话本不该黄鹂来说,姑娘身上一直带着一股愁似的,说话做事都很有些悲观消极,总把事情往坏处想。既是如此,我们能叫她开心一日,就尽力叫他开心一日,哪怕是半日都是好的。老爷又何必非拦在中间,白白叫姑娘不开心呢?”  林如海心下大惊,眼前闪过妻子临终前看着女儿那不舍的眼神,元院正说女儿郁结于心的凝重和困惑,女儿说要回贾府的泪眼盈盈,宝玉说死活总在一处的难过悲痛,林林总总将林如海的脑子搅作了浆糊。他挥手叫黄鹂走了却又不由自主的跟在了后面,想瞧一瞧女儿。  待见到女儿时,又不由愣住。不知道女儿在和那小子说什么话,一时恼了,别过脸去,就见那小子凑上前去和女儿贴耳说了几句,就见女儿噗嗤一声笑了,回过头来瞪宝玉一眼,又低头笑了。就像黄鹂说的,眉梢带喜,嘴角含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喜模样。  林如海生怕自己打扰了女儿的欢喜,偷偷的多看了两眼女儿的笑脸,拿袖子揩揩眼角,转身离去了。  罢了,只要能叫女儿开怀,这门亲事他认了。不去国子监也罢,贾家和林家两家难道还养不起这一对小儿女了?  郊外  张沐闪身躲开,也暴露了自己。  那女子身手极佳,张沐的脚刚刚落地,那女子就已经欺身过来。张沐躲不过,和她打了几个来回,那女子的一招一式,竟然丝毫不落张沐之下。  几个小兵匆忙赶过来将二人包围住,许是担心误伤了他们主子,只是站着,并不上来一起围攻。  张沐初时还想着虚晃两招就找机会逃走,现在见被包围住,又见那女子是个厉害的,干脆认认真真的和她过起招来,心下暗自惊讶这女子的好身手。  那女子心里也是惊奇,本以为自己的武功不错,没想到还没进京城就遇见了对手,心里兴奋,出手就更加迅猛了些。  二人过了有数十招,听见一声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一个头戴玉冠,身穿宝蓝团花锦缎的少年跑着挥手过来,“别打了,都是自己人,快住手。”  张沐和那女子闻言皆是一愣,同时收手站定,看向来人。  “子昭。”那女子。  “子昭?”张沐。  萧子昭跑近了,站住喘着粗气道:“沐之哥哥,堂姐。你们怎么遇见了?怎么打起来了?”  张沐讶然看向对面一身劲装的女子,这位就是西宁侯萧西风的独女——萧子傲?西宁侯爷萧西风和端阳公主的驸马萧南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萧子傲自然就是萧子昭和萧子晗的堂姐,萧子暄的堂妹了。只是不知道西宁侯爷有没有回来?  萧子傲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张沐之张大人,久闻盛名了。”说着冲张沐眨眨眼睛,又道:“只是这见面方式有些特别啊。”  张沐低头笑笑,抬头道:“今日休沐,来郊外走走。意外看到这里有些士兵,不像是京城的人,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惊扰到姑娘了。”  “不算惊扰,”萧子傲大方的摆摆手,“我还要谢谢你呢,这一路上都没个能动手的机会,我的骨头都僵了。这下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浑身轻快多了。”说着动了动胳膊,扭了扭手腕,对四周的士兵说:“刚才的事就不要在大哥面前多嘴了,等回京了,我请你们吃酒。”  “哈哈,堂姐,你堵他们的嘴容易,可我的嘴,你要怎么堵啊。”萧子昭笑道。话音还未落就被萧子傲一把抓住,翻了个身夹在腋下。  “你说我要怎么堵你的嘴,啊?”萧子傲笑着用另一只手揪了揪萧子昭的耳朵。  “啊啊,疼,我错了,堂姐饶命啊,沐之哥哥快救救我。”萧子昭哇哇大叫。  “叫你嘴上不积德,遭报应了吧。”张沐笑道,并不上前阻拦。  萧子傲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见萧子昭呼痛,就笑着放开了他,“瞧你这点出息,一点疼就叫成这样。若是我爹爹在,肯定一鞭子就抽上来了。”  “哎呦,那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叫疼,堂姐肯定心疼,自然就会放手了。”萧子昭笑嘻嘻的躲到张沐身后,“沐之哥哥,你刚刚怎么不帮我,我生气了,这次要吃到五味斋的糟鸭掌才能消气。”  “行,我记下了。”张沐笑着点了点头。萧子昭就笑着用胳膊勾住张沐肩膀,冲萧子傲扬扬眉毛。  萧子傲嗤笑一声,并不理他,对张沐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沐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萧子傲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张沐几眼,身量细长,脚步稳健而轻盈,想来轻功不错,不知是师从何人何派。  张沐看了萧子傲一眼,笑着问道:“萧侯爷一向安好?”萧家上一辈一共有兄弟三人,老大萧西风,袭爵西宁侯,娶的夫人是西宁当地大族郭家之女,二人只有一女,便是萧子傲,郭氏十年前病逝,萧西风至今未曾续弦;老二萧东川,庶出,和林如海是同一年的进士,现任川蜀巡抚,妻子石氏是和石泉同宗的堂姐,膝下三个儿子,萧子诺,萧子诚,萧子谆,其中萧子诺是萧子昭他们这一辈中年纪最长的,其次是萧子暄,萧子诚,萧子淳;老三萧南山,尚了端阳长公主,领了驸马都尉的虚职,在京中悠闲度日,膝下二子一女,不再烦絮。  这萧子傲口中的大哥想必就是萧子诺了。她说的是不让萧子诺知晓,而非是萧西风知晓,想来这次萧西风并没有和女儿一起回京。那么这位大姑娘忽然回来所为何事?  萧子傲听闻此言,脸上的笑更浓了些,“好的不得了,每天早晚一套拳,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军营找吕叔叔过招。现在天下太平,边关无战事,整个西宁数他最清闲。”  张沐笑着点头,这样就排除了为西宁侯寻医问药的可能,那么没有长辈陪伴的情况下,这位萧大姑娘在已经成婚的萧家大爷的陪伴下回到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困扰张沐太长时间,刚进庄子的厢房,萧子昭就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是为了给我这个大堂姐找婆家啦。”萧子昭一副压抑兴奋的样子小声道。  “哈?”张沐讶异。  “大堂姐的性子你也看见了,大大咧咧的,身手也很是矫健,作为朋友倒是不错啦,可也没有谁家想要这样的女子做媳妇吧。”  “我记得萧侯爷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什么不招赘婿呢?  “就因为这样才更没人敢上门提亲啊。堂姐的脾性大,大伯父更是护短,西宁卫的人,有权有势的不敢娶这样一尊大佛回家,没钱没势的大伯父也不肯将堂姐嫁过去。”谁知道他们看上的是大堂姐还是西宁侯府的家业。  “所以要到京城来。”张沐若有所思,“那令堂接下来有的忙了。”  萧子昭点头,笑道:“我母亲最喜欢撮合别人了,这下她有了事情可以做,我也可以轻松点了。”  “嗯?怎么,你和司家姑娘的亲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接下来也没什么可以忙了吧。”张沐挑眉道。  萧子昭笑笑,“嗯,只要再过一年,等她及笄了,两家就要正式商议婚事了。”  张沐一愣,随后皱眉仔细打量着萧子昭。  萧子昭挤眉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终于浪子回头了。”  “不,我再想真正的萧子昭是不是已经走了,现在我面前的是个冒牌货吧。”张沐认真道。  “哈哈哈,”萧子昭哈哈大笑,“果然,沐之哥哥就是沐之哥哥。”说着目光稍显冷寂,“还记得年前我有一次离家出走吗?”  “嗯,记得。”就是那次他发现了劫走薛家货物的盗贼。  “我回家之后,见母亲伤心不已,就想着哄她一哄,假装答应了下来。不想之后母亲开怀父亲欣慰,哥哥妹妹上上下下俱是一片欢喜,唯有我不高兴。又去了宫里,圣上娘娘都道我是懂事了,还问要不要给我个赐个虚职,好叫我娶妻时不被岳家看低,呵呵。”  萧子昭情绪低落,“哥哥,我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想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顺了他们的心,他们欢心,我却难受。”  张沐笑笑,拿手指敲他脑门,“小孩子话。”  “难道我说不是?”萧子昭捂着脑袋,不服气道,“才不是气话,现在家里来个人见了我都要笑着打量一番,然后一脸欣慰夸我长大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我长不长大与他们有什么相干,真是讨厌。”  “所以你就借着接人的机会跑出来了。”张沐低头喝了一口水,又给萧子昭倒了一杯,“加了野蜂蜜的,味道不错。”  萧子昭泄气,“沐之哥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张沐正色道:“我很认真的。野蜂蜜很不错,可以清心去火,很符合你现在的情况。而且味道也确实不错。”  “谁和你说什么野蜂蜜啦。”萧子昭不满道,随后扬脖将杯子里面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咳咳,好甜啊。”萧子昭喝完皱了脸,“我忘了沐之哥哥你喜欢吃甜的了。不过这也太甜了吧。”  张沐也不满,“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喜欢甜难道要喜欢苦吗?”  “不不不,”萧子昭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什么甜不甜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再说什么啊?”  “听了,无非就是你想做的事和你家里想让你做的事不一样。”  “岂止是不一样,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好不好。”  “既然你父母不理解你,那你就退一步,去了解一下他们好了。比方说,他们为什么非要你娶那位司姑娘不可呢?”  “这有什么可难想的?不就是皇帝舅舅拿我做了个人情嘛。”  “皇室子弟那么多,为何偏偏是你,司家姑娘也不少,为何偏偏是她,总不会真的因为你们两个同岁吧。而且长公主平日对你诸多溺爱,为何只在这一件事情上这样坚持。又是为了什么?你对司大姑娘诸多不顺眼,人家说不好对你也是诸多不满,你为何不去查探清楚?”  见萧子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张沐低头又抿了一口水。人闲着就是容易想东想西,找些能引起他的兴趣的事叫他去做就好了,至于解决萧子昭和长公主夫妇的矛盾什么的,又不是他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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