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等了很久,船上依旧没听见什么动静。
“知让,你看哪儿!”
孟庆忽然发现了什么,指了指身后。
邢侠回头望去,黑夜中,隐约可见一艘船如一把利剑破开浓浓的迷雾,往阳州方向驶去。
“这是狠人啊!”船家忍不住叹服。
这是多大的事儿啊,冒这么大风险。
大雾行船凶险万分,若非十万火急,断不会如此。
邢侠不置可否,拍了拍孟庆的肩膀,眼神示意,二人缓缓靠近着“邢”家大船。
夜黑风高,老船家看着二人猫着的身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明儿一早,他俩能不能回来。
不再多想,船家摇头晃脑的走进了船舱,就着烧酒吃了几口干粮就沉沉睡了过去。
而这时,天空也忽然飘起了小雨。
借着雨声的掩饰,邢侠二人小心翼翼的登上了船。
二人虽都是破境四品的修为,但此时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船上,一间屋子尚有烛光,一道人影若影若现,二人交换眼神,迅速靠近。
还真别说,平日二人厮混在一起就是吃喝嫖赌,这还是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但是配合起来,还挺有默契的。
就在二人摸到门前的时候,眼神一惊,劲风传来,森冷的寒芒接踵而至。
二人连忙躲避,抽出了佩刀。
来者枪法凌厉,招招要害,二人堪堪抵挡了几回合,退出了老远。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与淅沥沥的雨声相得益彰。
二人背靠着背,破境四品的真气全面爆发,不敢有半点懈怠。
紧接着,十余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长枪的人出现,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人,真多啊!”孟庆长叹了一口气,听不出什么语气。
还是这惯用的句式。
“不要恋战,有机会就趁机逃走!”邢侠目光扫过众人,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目前来看,这十余人的功力皆是破境四品。
双拳难敌四手,同等境界,对方还占尽了人数优势,二人毫无胜算。
“官府的人?”为首的一名蓑衣客低着头,缓缓走出。
孟庆当即抱拳,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颇有些示弱的说道:“各位兄台,我二人乃阳州捕快,并非有意惊扰,只是查案所需,这才误闯贵地,不知诸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众人不语,回答他的只有雨声。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女子悠悠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撤!”屋子里的人都发话了,为首的人也不多言语,当即带头离去。
他们本来也不愿和官府为敌。
十余人散去后,场中恢复了平静,邢侠二人面面相觑,有些心有余悸。
若真动起手来,能不能脱身都是个问题。
二人收刀。
“吱嘎!”
缓缓推开门,陈设简单的房中,一女子坐在桌上,体态优雅,宛如大家闺秀。
她长得很漂亮,五官秀美,气质清冷,只是一双杏眼却仿佛万丈深渊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柳如歌?”邢侠右手按着刀柄,有些警惕的问道。
女子不置可否,自顾自的拿起两个茶杯,倒了七分,伸出芊芊玉手指了指:“二位官爷,请坐!”
二人不为所动,眼神戒备。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官爷何须这般谨慎!”女子嘴角掀起笑容。
邢侠却是摇了摇头,神色肃然的说道:“能把偌大的柳家弄到如今这般田地,非常人所能及,我二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滴答!
雨水从二人身上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不起眼的水花。
桌上,茶杯升腾起热雾。
女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尝了一口。
有恃无恐!
邢侠也没说什么“杀人偿命,跟我们回去”之类的话,因为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是他们能主导的,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女子抬起头:“给你们讲个故事,想听吗?”
烛光映衬着女子苍白的脸,倒是有了几分血色,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
也不等二人作答,女子自说自话般说了起来。
“很久以前,一个小女孩被牙婆拐卖,她靠着一股子机灵劲从牙婆手里跑了出来,开始流落街头,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讨日子”
“她就这么一直走啊走,脚丫子磨破了又结痂,结了痂又被磨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繁华热闹的地方”
女子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怅然笑道:“这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鞋子,她很想要一双漂亮的鞋”
“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里叫阳州”
“天下最繁华,最富庶,被称为国之银仓的地方”
“她不知道在这里流浪了多久,有一天,一个人忽然捧着一双鞋拿到了她面前,她欣喜若狂”
“然后就跟这人回了家,这个人教她识文断字,琴棋书画,对她很好”
“家里很大,所有人都管她叫小姐,她十分开心”
“只是……”
女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冷漠:“没过几年,那个被她视为父亲的男人渐渐撕下了伪装”
“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听到这里,孟庆握着刀柄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几分。
邢侠也眉头紧蹙。
女子继续道:“她尝试过逃跑,但被抓了回来,还被关进了屋子禁了足,衣食住行从此全靠丫鬟伺候。”
“之后的几年她从未曾见过太阳,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最开始小丫鬟还以为屋里住的真的是府上的大小姐,直到她一天夜里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她这才惊醒,原来那闺房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小姐,而是家主豢养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