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过因为……因为她太想见到他了。　　——清原绘凛　　　　“最后一场比赛出场的将是……　　切原赤也。”　　　　清原望向台下休息区里那队伍中同样期待专注的两个少年。总会有一名少年的眼神因失落而褪去光采。　　　　没等眼前青学的网球部成员们议论开去，美方最后出场的少年……真是前几日在青学网球部里制造骚乱的金发男孩就已经喧闹起来，连观众席也能听见。　　　　“开什么玩笑，越前龙马呢？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　　　　龙马少年淡淡看着眼前的凯宾，心中积愤的委屈只在压低帽檐看向身后休息室方向才透露几分。他倒是想打，怪谁呢，若不是凯宾少年去挑衅网球部让他表现出了少有的报仇的杂心，手冢部长和榊教练才不会不让他上场呢。不，他才没什么杂心呢。！　　　　“乱看什么，你的对手可是我，不认真的话，会输的哟！”这边上场的切原赤也已先发制人、气势汹汹地开了局就以绝招回了球。“啊哈，那就来尝试一下我专门为了封印左撇子的，幻影回球。”　　连着几个回球，凯宾没能接到。　　“欸欸，清原，刚刚那个球他怎么又没接到啊？”木村揉了揉眼睛扯了一下她的衣服，“不就是个反弹方向的球么，他们这些打网球的不是弹哪都挺正常的吗？……喂喂喂这样看我干嘛啊。”　　　　四周坐了好些网球选手，除了青学还有些其他学校的也听见少女的声音，都好笑地围看过来。　　　　“噗哩……”前排不远处几个座位的仁王往后转身来，“哟，绘凛酱。”　　　　她老早就看见仁王雅治坐在那里了，可一想到那日在立海大的情景，她就是想假装并没有看见他。　　　　“你好。”她点点头，转过头去跟木村说话避开了他视线，“我猜是跟盲区有关系。我们都能看见那这么直接简单的回球，他却无法反应，那显然是没看清，可能因为左撇子右转角度跟球路差太多，于是看不见吧。”　　“哦，就跟我戴眼镜经常看不见上方掉下来的东西一样。”　　　　“是啊，所以才经常被篮球砸吧。”她脸上浮起一丝暗示心知肚明的笑容。　　　　“去你的，不许笑。”　　　　她们青学的一边都四下讨论着，一时并没有像曾经关东大赛那样一直声讨对方的气氛出现了。而旁边的立海大的成员们也在听着仁王雅治的解释，仁王不时地看向清原绘凛，看得心里毛毛的。　　她知道这样有点不礼貌，但是，但是，那日的手冢国光……她眼神看向场边教练椅子上真正的手冢国光。　　　　“喂，切原没事吧！”很快他们的注意力被场上的意外吸引过去。　　　　切原在前两局靠着同样姿势打出的幻影回球和普通回球让凯宾应接不暇，这样子是与否的问题本来就是对弈最难防守的情形，借此便始终占据着上风。　　可就在对方无意回出擦网球、切原依旧冲上前回击幻影的时刻，他肩膀直直撞向了球网柱。　　　　“小事小事，啊哈哈我还能打二十局呢。”切原赤也爬起来后甩甩手臂，欢快地走回了自己的球场。　　正是因为他胜负的决心这样坚定，所以才会舍弃全身安全去扑向那个回球，才会受伤的啊。这少年真是……清原也摇摇头，真是享受其中。　　在集训当中终于突破了自己困于只能攻击对手取胜的极限，成长起来的少年。　　可是自那以后，切原赤也一个幻影都没有使出过。多到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摔伤到哪里了。她看向休息区聚集的教练和选手。　　　　这是最后一场单打一，所有之前在里面看转播的人都出来了，所有教练和所有的选手都在，却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谁让场上这少年还在若无其事地回击着球。连旁边的仁王和柳都在说，可能是为了避免对手的负担加大。　　　　“什么，他居然开始用左手！？”　　“还藏着这种绝招啊？”　　　　什么绝招，这分明就是因为受伤的最后挣扎吧。清原站了起来，这几个洞察力惊人的少年连这都没有看出来？她颇为怀疑地看了一眼迹部景吾。　　　　她还没挤着走到出口的台阶，就见着切原赤也忽然捂着肩膀跪倒在地。　　　　“Game, Smith, 3-2。”　　　　好吧，这轮不到她去提醒真田少年了。清原删掉了手机里正在打字的那句话，准备回座位去了。可是，她迟疑地扫了一眼那休息区。他们都在此处的话，安城奈应该是一个人在休息室吧？　　　　于是她没有选择回去，而是朝着选手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个人，也悄悄跟在了清原的身后。　　　　***********************************************************************************　　　　清原来到了刚才拥挤着媒体、目前却空无一人的休息室片区。　　“怎么样了绘凛，那个切原？”她敲起日方休息室的大门，里面唯一一人安城奈瞧看是她就将她迎进去。　　“估计不轻。”她带上门，“刚才又强撑了那三局，肯定会加重了，啧，这少年真是不老实。还有迹部他们，不是平日洞察力那样好，竟也被骗过去了。”　　安城奈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奈奈，现在恐怕两方都在附近会议室商议之后的比赛，你就不要出这个门了、有人若进来你也躲好一些。”　　“我知道了，那家伙说，赛后再走更好一些。我反正在这儿看转播，不无聊的。”　　清原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她查看了安城奈，又嘱咐好了，才安心地往回走。　　走廊到看台的半路上，便见真田少年也火急火燎地朝这里赶来。　　“哥哥……”她叫唤了一声，真田侧头点了点，没有停下脚步经过她就继续走。　　“我先去看看赤也，绘凛你回去吧。”　　清原答应了一声，却跟着一路走进医务室没回头的真田弦一郎，来到了医务室的门前。她当然也不好意思进去，听里面的声音教练、手冢和切原赤也都在里面，他吵着要继续比赛。　　“手冢前辈你不也是就算牺牲手臂也要和迹部前辈战斗到最后吗？”　　真田进去便正声劝着切原。　　“正是因为手冢体会到无法和队友战斗的无力，才会现在这样劝阻你，赤也。”　　他们说服了切原，眼看那动静就要出来了。她却慌乱地逃开了这医务室的大门。　　　　她无论如何都觉得这提到手冢内心痛处的当下，不该叫他知道自己听见了。　　　　这样做是应该的，可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绘凛酱……”　　跑到场边最近的自动贩卖机时，她正放缓脚步，有人便叫住了她。　　“绘凛酱……我，”仁王雅治在贩卖机那里等着，她一出现，便在正面同她说话，却也欲言又止的。　　银发的少年面容半疑半忧，言语间又是沉稳地询问道，“你是不是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啊。”　　“没有，我没有生气。”清原认真地摇摇头。　　他走进两步，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不对，绘凛酱你分明是生气了。”　　“那好，我是生气了，然后呢？”　　“然后我希望你不要生气。”仁王雅治退了半步，一瞬间的时间，她都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眼前所站立的，竟是身穿立海衬衫的手冢国光。这神情和样貌就是手冢的样子。　　　　而属于手冢国光的声音也传来，“如你所见，我喜欢假装许多人的模样和他们打网球的样子，他们的一切。我想跟你解释清楚，那天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手冢’撇开头，又加了半句，“不是……故意要假装成手冢的。”　　她仔细瞧，分明能感受到这人并不是手冢。　　他的眼神不会像现在这样闪烁着。　　　　一语结束，又一秒，原先的仁王雅治又以本来的面貌示人，“这就是我的幻影……所以，绘凛酱你不要生气了。”　　　　他道歉道得太好了。　　看着少年拿着面上不介意又隐约期待的样子，清原觉得自己要是说不就是犯罪。　　　　“好吧，我不生气了。”　　仁王雅治下一秒就变回了许久前初识时候那玩闹的样子，凑过来问道，“那你说，我扮手冢像不像？”　　她平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笑得又开心了些，狠狠地回道，“一点都不像。”　　　　“那那天在立海大，你怎么会把我认错呢？”　　　　那是不过因为……因为她太想见到他了。　　　　她刚刚是在想什么？　　　　她太想什么了？　　　　******************************************************************************　　　　回到赛场，采用特殊规则的赛场已经由越前龙马接替切原进行了下一场比赛。她错开了开头，此刻越前陷入了被动，自己的所有招式都被凯宾一一打出和回击。甚至包括零式短球。　　靠着新开发的旋风扣杀，越前终于在决胜局占据领先优势。她知道得这么清楚，只是因为前排的大石、乾等人的即时分析。　　可是正当此时，凯宾却忽然击出了十分不科学的回球。　　　　“那是什么，怎么有好几个球？飞得我好晕啊。”木村又揉揉眼睛，这场比赛对观众挺折磨。　　谁说不是呢。清原眨眨眼睛闭目休息了几秒，那球晃动着飞行过去，又在触地后成圆弧旋转一圈后才弹起。　　　　前面的乾继续解释道，“因为左右晃动产生了三个以上的残像所以无法判断到底那个球是真的。尤其是越前动态视力如此好，看到的残像只会更多。”　　　　清原询问道，“那这样说，动态视力不好，反倒是有利了？”并无法理解他们能看见三个以上残像是什么样子。　　“正是如此，清原同学你能看见几个？”乾贞治回复后又顺口问了我，笔却已经提起。　　“就……一个，半？”清原仔细看过去，她那样问的显然是因为自己的动态视力不怎么样。此刻反而能看见着球真正移动的轨迹，“不过在晃得厉害。”　　未等他发表意见，龙马在那边便拿了下下一局，他在最后关东压低了帽檐挡住上半视线。　　“没错，幻觉回球，影子却只有一个，只要追随球体的影子就好，这样他看见的就会像是清原同学一样，一个晃动的球而已。”乾一边写画记录、一边解释道。　　　　影子之于幻觉。　　如同眼神之于幻影。　　　　幸好在清原注视下一秒脑中产生的人脸影像之前，观众就始爆发了极大的惊呼。凯宾竟然依次打出了巨熊回击、方才切原的幻影回球和越前的旋风扣杀。　　乾继续在前排言语到，“无我境界吗？”　　“连看不见的引拍也……”　　　　“Game by 越前，7-5。”　　　　“凯宾凯宾！”　　“越前啊！”　　“凯宾！”　　“……”　　　　两位少年在场中交握双手，全场的观众站起身来为他们二人鼓掌。这场比赛中的少年们克服了心中杂念重新找到竞技本身乐趣。　　　　无我境界吗？　　　　按道理说，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在剑道比赛中应该也是存在的吧。却为何没有听闻过呢？　　　　选手领完了奖，清原看了看手机传来的简讯，对着同伴木村告别，“我有点事情哦，先走了。”真田弦一郎说要回医务室看切原，叫她一块儿然后回神奈川。　　她想着既然少年当时也求助于她，看来是也对自己有所信任，现在应当去问候一下的。　　刚走到看台出口，仁王雅治也从观众席挤出来，远远地叫她，“欸欸我说，绘凛酱，你要去看赤也吗，我也一起啊。”　　　　“哎呀吗，副部长，疼疼疼……你怎么比手冢前辈粗暴多了。”　　　　清原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切原赤也的声音。　　　　“哥哥，我进来了。”她敲了两下，推开本就半开的门，歪出上半身，“赤也怎么样严重吗？”　　　　里面的人看向她，除了真田和受伤的切原外，手冢也在旁边。　　想着后面还跟着的仁王，清原内心还是怀疑了一下，不不，眼前这个是真的手冢。些微忆起了刚才顺势想到的那句理由，清原莫名就心虚了。　　　　“欸绘凛酱你等等我嘛。”　　她的手扶在门上，没来得及完全打开。　　而身后急跑过来的仁王雅治站定她的身后，伸手伸过她头顶帮忙推开了大门。　　　　“手冢。”她走进去，见手冢和真田二人一人站在切原一侧。“怎么样，他要去医院吗？”　　　　“不用了前辈，我很强壮的。”切原赤也拿没受伤的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胸，又牵扯到了肩膀，嘶疼地歪了歪嘴。　　“赤也！”真田一个怒吼，又往他头顶一拍，也并没下重手，“起来，现在给我去医院。”真田转身把上衣递给了切原。　　然后切原少年这才脸红地反应过来，抓上了自己的上衣挡住胸腹，“啊啊啊，前辈你不要看啊，我没穿衣服啊。”仁王便走去帮他挡着，将切原的外套披上他的双肩。　　　　谁看你穿没穿衣服。清原移开视线，只好看着手冢朋友，见他目光闪烁了几瞬。　　　　如果他的目光也会这样，她是怎么觉得刚刚那是仁王假扮的手冢国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