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莹盯着萧泽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散发出让人难耐的味道。 “阿泽,我生病了。”慕雪莹小声的开口,这碗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恶心的色泽,若是喝下去,她大概就要没命了。 “药。”萧泽一句废话都没有,强势的看着慕雪莹,慕公主被他盯得一阵阵发寒。 “我能不能不喝?”这玩意要是喝下去,慕雪莹觉得自己原本不严重的病,立马就会变得很严重。 “不能。” “…”不管慕雪莹说的如何可怜萧泽都不为所动,更可恨的是,萧泽居然诱·惑她。 一边是药,一边是梅子,拿着药和梅子的人都是萧泽,意思很明显。 慕雪莹的态度软化下来,萧泽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慕公主被美色所惑,只能忍受这甜蜜的折磨。 萧泽给她喂完药,慕雪莹满口的苦涩,眼巴巴的看着萧泽把准备好的梅子塞到自己口中。 “阿泽,那是我的…”慕公主一开口,就想哭了,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你乖乖喝药就好,其他东西不要多想。”萧泽坐在一旁吃梅子,当着慕雪莹的面,毫不犹豫把那一叠梅子全吃干净。 慕雪莹气闷的倒在床上,嘴里的苦涩还未散去,心情就更是郁结,“你,你,你欺负我。” 他也不怕酸倒了牙! “属下怎么敢?”萧泽冷哼一声,但凡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慕雪莹也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在生气。 “你怎么不敢,你都把我的梅子吃了,我都生病了,你还让我喝这么难喝的东西。”慕公主怨气冲天,丝毫不知良药苦口的意思。 “公主既然要装病,身为下属,自然要帮忙才好。”萧泽的语气清冷,慕雪莹却继续抓着被子瑟缩。 “我没有装病,我真的生病了,你方才也瞧见太医说的,我感染风寒。”慕公主有些心虚的叫嚣,在萧泽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属下倒是不知道,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将苦肉计运用的炉火纯青,为了染上风寒,大晚上往自己身上泼凉水的事情都想的出来。”萧泽面无表情,慕雪莹心虚的很。 也知道自己被抓包,她不是还没有泡么。 “我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慕雪莹自知理亏,开始辩驳。 “公主是怪属下回来的太及时了?若非属下归来,公主还打算泼几盆?”萧泽心想若她真这般觉得,他大概会去皇宫给公主殿下求一堆的药来。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实在是,水太冷,苦肉计这种事情,本公主下不了手。”慕雪莹摇头叹气,她的确是想真的弄的凶险一些,只可惜一接触到那冰冰凉的水,她就打起了退堂鼓。 刚想把那水给到了,恰巧萧泽归来,她听到响动看到萧泽站在门外,心虚的很。手中的铜盆又有一些分量,这才尽数泼到了身上。 “下不了手都成了这样,若公主下得了手,属下如今是否要给公主寻墓地了?”萧泽冷冰冰的开口,慕雪莹知道他真的很生气,可也不用这么诅咒她吧? “要寻的话,就寻大一些的,本公主要留一块给你。”这话说的明显,萧泽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只是如今心中有气。 自然视而不见,“属下还不想死。” “那本公主也要好好的活着。”慕雪莹存心套好萧泽,自然不会和萧泽对着干。 “既然如此,那请公主稍等。”萧泽说完便走了出去,慕雪莹虽然好奇,可如今要乖乖的才好。 于是在慕雪莹万般期待的情况下,萧泽端上来一碗药,“为了公主能够好好的活着,属下特意让太医开了半个月的药。” “…”慕雪莹忽然有些欲哭无泪。 “请公主放心,为了药效,属下特意让御医挑些药效好的开。”萧泽一脸平静的看着慕雪莹。 慕公主的脸已经完全垮了下来,“你这叫以下犯上。” 搁在平时慕雪莹可不会这般的说,如今是非常时刻,她一想到半个月每天一碗苦药,整个人就不太好,这会儿别说是萧泽。 她怕的要死的皇兄出现,估摸着也是一样的下场。 “属下是为了公主着想,公主不是说,要永远陪着属下的吗?”萧泽的声音软了一分,恰巧就是这一分,让慕公主什么苦药都顾不得了。 “行行行,我喝,拿来。”慕雪莹犹如壮士断腕一般的盯着那碗药,眼睁睁的看着萧泽又打算拿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 公主殿下很享受这样的待遇,可是…喂得东西能不能换一换? “阿泽…”慕雪莹有些委屈。 “喝药。” 慕雪莹哀怨至极,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能就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喝完。 “今日你折腾这么一出把太医院的首座找来,是想做什么?”萧泽问道。 慕雪莹舔了舔唇,也许是习惯这个味道,如今觉得也不是很难喝,“自然是本公主体弱多病。” “公主莫非想喝一个月的补药?” “…”慕雪莹头疼的很,“连你都瞒不过,那就更别想瞒过皇兄了。” “公主还未告诉属下,到底要做什么,今日是太医院首座孙女的生辰,半道把人给喊来,那小姑娘大概是要恼你。”萧泽虽然有些不赞同,可他和慕念洹是一个性子。 但凡慕雪莹要做的事情,都是纵容的态度。 “就算我不把首座大人找来,她也不见得会对我和颜悦色。”慕雪莹眼巴巴的看着梅子,萧泽递给她一颗,慕公主心满意足。 “那姑娘不是别人就是赵歆,赵歆你认识不?” 萧泽摇头,没什么印象,那些姑娘都长得差不多。 “赵歆和林鸢是手帕交,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我送给林鸢一套玉质的首饰,从前送赵歆的可是大绿的步摇,单单是这件事情她就会恼我。”慕雪莹很清楚这件事情。 不管是多小的事情,但凡赵歆能够怪罪到她头上的,肯定不会客气。 更何况赵歆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记恨她,她们两个的梁子,在赵歆单方面看来,那就是不共戴天。 “这个名字很耳熟。”萧泽仔细的想了想,他对这个名字不熟悉,对另外一个倒是很熟悉。 恰巧听到一些传闻,导致他记住赵歆的名字。 “暗恋刘曦的那个?”萧泽已然明了。 慕雪莹点头。 刘曦此人,曾经风光一时,如今同样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身为礼部尚书的独子,刘曦原本是不会成为茶余饭后的下酒菜,只可惜刘曦命不好。 当过慕雪莹的未婚夫,时间不长不短,恰好几个时辰,具体几个时辰无从考究。 大概就是前脚刚接到消息,圣旨还没送到家,人还未回过神来,后脚就被人打了一顿,原本就是云里雾里,之后就更懵了。 刘曦稀里糊涂的当了慕公主未过门的驸马,又稀里糊涂的断了腿。 可怜刘曦根本就没看到圣旨,他却因为被打了一顿卧病在床修养,错过当年的春闱,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在等康复,又一道圣旨下来,他被退婚了! 前后只用了几个时辰。 等到他养好伤出门,皇城已经流言四起。 说他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最后演变成为,不能人·道… 还有说书的,说的绘声绘色,听说说书的还赚了好大一笔。 刘曦还特意去听了一番,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天知道,他连慕雪莹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可刘曦有一个礼部尚书的爹,礼部尚书教导儿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流言而已总能不攻自破。 可这不攻自破持续的也太久了。因为刘曦深受其害,反而拉近礼部尚书和皇帝的关系,毕竟皇城中独刘曦和慕雪莹两人的流言肆虐。 慕公主更是长年占据个大茶楼酒肆的头条,至今无人撼动。 “所以不管今日我召不召太医,她都是恼我的,与其这样我为何不利用一番。”慕雪莹倒是希望自己的这场病越来越严重,好让她有借口躲个一年半载的。 “也不知道赵歆究竟看上刘曦这个病秧子什么。”慕雪莹皱了皱眉头,萧泽不动神色的别开眼。 “的确,也不知那病秧子有哪点好。”萧泽附和道,慕雪莹听到萧泽的附和更是开怀,全然忘记自己喝了多少药。 萧泽忽然莫名觉得刘曦公子,有点可怜,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当年,萧泽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慕念洹一起听说这个消息。 慕念洹问萧泽想不想破坏这桩婚约,萧泽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于是萧泽出宫去找刘曦,本意不过是想让刘曦拒绝,至于怎么拒绝,自然要用一些怪力乱神的手段,太子殿下亲自操刀,想要的可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大概是当时他的脸色太过骇人,刘曦见到他就往后退,他要去扶人,结果人退的更欢,一脚踩空摔断了腿。 萧泽再三把慕念洹说言交代清楚,便冷着一张脸回宫。 不出两个时辰传出刘曦公子摔断腿的消息。 当时的慕雪莹和先皇坐在一起,先皇品茗,慕公主喝着药。 萧泽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落,稀疏的光点映在她的身上,一脸苍白的少女,慢悠悠的吹着药,头也不抬的对先皇说:“父皇,儿臣不愿嫁给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