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尴尬地笑着,问道:“七……七姑,你为什么说我死了?” “有个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小姑娘来过,像是丢了魂似的,说来找秦渊。”七姑回忆道“我说秦渊没在,在尤城。她就把手里抱着的布衾和一袋钱塞给我,眼睛通红地跟我说秦渊死了,节哀顺变。哎呦,那个招人疼的样哦” 秦渊忙问道:“什么布衾?!那姑娘长什么样?后来去哪了?” 七姑想了想,说道:“长得倒是挺俊,英姿飒爽的。哦,对了,我记得她还拿着一把剑。不过那姑娘后来就再没来过了。那个布衾嘛……”七大姑撇了一眼旁边的狗。 狗身子下垫着的布衾的确眼熟。 七姑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脏兮兮的旧布衾从狗身下抽出来,递给秦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布衾给我的时候就破破烂烂的……我就给富贵垫着了。你要是要啊,就拿去吧。但是那钱,我可给不了你了,都被那个王八蛋秦淮骗走花了。”七姑恨恨地说着秦淮的名字。 秦渊看着布衾,眼圈泛红,嘟囔道:“这是晓卿给我的布衾……” “怎么了这是?”七姑不解地问道:“哎呦,啧啧啧,这孩子可怜的,看着这破布衾有啥可委屈的。等着啊,我给你拿条好的去。” “大娘……”何辙在一旁尴尬地说着。 “晓卿……”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跪在地上哀嚎道:“晓卿送我的布衾……” “这这这,这是咋了。晓卿又是谁啊?”七姑疑惑道。 何辙解释道:“大娘,晓卿应该就是那个来过的姑娘,我们找她十年了。您再回忆回忆,后来在绪阳见过那姑娘没有?” “哎呦,那绝对没见过了。那姑娘失魂落魄的,见着了肯定忘不了。”七姑叹气道“哎,我看你应该跟小渊关系好,你劝劝他。” “这现在不太平,十年要是都没找到,估计人是没了……哎,看着像个挺好的姑娘,我还以为就是脑子坏了呢。啧啧啧……”七姑摇着头努嘴惋惜道。 何辙哀叹一声,道:“哎,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娘了,我带着他到处走走。” 七姑点着头。 何辙看着魂不守舍的秦渊,摇了摇头,把秦渊扶了起来,走出了七姑家。 何辙拽着秦渊往客栈走,秦渊如一具躯壳般没有意识,只红着眼睛嘀嘀咕咕地说着:“晓卿一定是以为我死了。我怎么那么蠢,为什么要参军。” “我不该把布衾给小陈。” “我不该把布衾给小陈……” 路人指指点点,何辙低着头说着:“快走吧,弟妹看你喝多又该生气了!” 二人来到客栈前,小二迎上来问道:“二位,这是从哪来啊?住店还是……” “要两间房。”何辙说着带秦渊往楼上走,忽而驻足道:“再来两坛酒吧!” 小二点着头,带他们走到房间。 何辙把秦渊扔在地上,对小二吩咐道:“拿酒。” “得嘞,这就来!”小二颠儿颠儿地跑出去。 何辙看着眼前这摊烂泥,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咬紧了后槽牙。 小二拿着两坛子酒回来,看着眼前这场景,识相地走了。 “喝。”何辙把酒递给秦渊,冷声道。 秦渊就像听不见一样,自顾自地在那里小声嘀咕着。 何辙怒道:“妈的,我他妈叫你喝!”说着把手中的酒坛子塞到秦渊怀里。 秦渊看着手中的酒和布衾,抬起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又突然神色黯然,哭了起来。 “奶奶的。”何辙看着犯病的秦渊,抄起另一坛酒,豪饮了一大口,喘着粗气,咬着牙说道:“喝,往死里喝!把你那十年来憋着的苦都给我喝进肚子里。明天像个大老爷们儿一样跟我去找晓卿!” 秦渊注视着何辙,片刻后站了起来,抄起那坛酒,往嘴里灌。 秦渊几次呛到,也还是没停下,一坛酒没多会便空了。他把空酒坛递给何辙,说道:“拿酒。” 何辙释然地笑,站起身打开门喊着:“小二!再拿两坛酒来!” 六坛酒,七倒八歪。 他俩终于抱着酒坛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渊已经不在乎他表叔到底为什么要卖了祖宅,也不在乎自己从没听过“七姑”。他认定了,晓卿一定是觉得他死了。 如果没有晓卿,秦渊早就不活了。晓卿如果知道秦渊“死”了,又能好好活着吗?秦渊万念俱灰,他开始想,是不是像和姑说得那样,因为晓卿已经没了,才没有半点消息。 十年,为什么分开了十年。秦渊痛恨自己。 秦渊想的东西,何辙又怎么会不知道,何辙心里也不好受。可何辙不能眼睁睁看着秦渊寻死,他必须给秦渊希望,让秦渊继续“找”下去。 就算是骗他,也要让他活着。